第3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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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巧了。”雍盛赶紧接道,“我也刚好要去王炳昌府上看看,顺路顺路,走吧!” 缃荷:“……” 一双美目里赤/裸裸写着:其实不管我说去哪里你都会说顺路的吧? 雍盛冲她莞尔一笑:那你可真是个大聪明。 不过这路要说顺,也是真的顺。 天子白龙鱼服,不啻于稚子怀千金行于闹市。 本就是蒙着眼睛搁刀刃上跳舞,当万无一失。如今别说万无一失了,已经遭受了一波输出,虽说抗下伤害了吧,但行踪已经泄了个底儿掉,这种情况下有宫还不能回,相当于他还蒙着眼呢,敌人就已经张着雪亮亮的眼睛,手拿白晃晃的大刀,对着白嫩嫩的小兔崽子流口水呢。 估计这会儿都在考虑下一任龙椅接班人了。 哼,完全不讲武德。 雍盛觉得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们,于是摘了眼睛上那层假装蒙着但其实3d透视的布—— 与其此时再费尽心机找落脚掩护的地儿,不如破罐子破摔,大摇大摆敲锣打鼓地去到最热闹处,只要天子脱下鱼服,那天子还是白龙,想当着众人的面儿屠龙,也得掂量掂量轻重。 再者,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其中呢,右相府就不失为上上之选。 嗯,幕先生可真懂他。 雍盛摩挲着指腹,一边思考,一边侧目研究起身侧端坐的聋哑青年。 事实上,他从人家刚坐进马车,一双招子就一直黏在人家身上,比世上任何一款黏性最强的胶水还要黏。 他的右手边坐着怀禄,怀禄旁边坐着缃荷,雍盛当他俩都是空气。 空气之一从来没被这般冷落过,笑得有点酸:“这位公子光顾着盯着我家先生瞧,尚未自报家门。” “你家的?”雍盛向来只提取别人话语中自己感兴趣的点当作重点,目光在二人身上轻点两下,“你俩是夫妻?” “空气”娇躯一震,被真的空气呛了一口,两颊瞬间飞红,刚要开口撇清,雍盛已从她的神情轻松断出:“原来不是。” 缃荷松了一口气。 “那就不是你家的。”雍盛补充。 “……” “那你们是雇佣关系?合作关系?主仆关系?” 这次缃荷也没来得及作答,雍盛再次从她的神情读出答案,而且比答案更多,歪头:“你很怕他?为什么?他会打女人?” 缃荷倒吸一口凉气,美目微嗔,鬓边步摇即刻荡悠出女人生气时才会有的幅度:“公子慎言!萍水相逢,怎能这般空口白牙污蔑他人?” “何必如此紧张?开个玩笑而已。”雍盛摆摆手,懒懒倚上凭几,举手投足间深得京中纨绔的精髓,说话当然也有纨绔那股子欠嗖嗖的味儿,“再说了,我说什么他又听不见。” “君子慎独,不欺暗室。”缃荷讲起大道理,“即使别人看不见、听不见,也当谨言慎行。” 雍盛直接怼上一句:“吾非君子。” “……”缃荷气结,好歹把厚颜无耻四个字咽下,不得不降低对此人的道德期待,“哪怕寻常百姓,但凡识得几个字,念过几天书,稍有操守德行,也都明白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的道理!” “我没有操守,亦少德行。”雍盛撇撇嘴,“而且我是当着面儿说的。” 真正的勇士,说人坏话根本不分人前人后。 怀禄捂脸,他希望自己此刻也是聋的。 无赖! 缃荷气哼哼闭上嘴,决定不再跟此人说话,并暗自把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”八个大字刻在了雍盛光洁的脑门儿上。 雍盛的初级试探显然没得到满意的结果。 他再怎么调戏逗趣,姓幕的照旧闭着眼,不动如山,稳如老狗。 可能真是个聋的。 “喂!”雍盛探足尖轻轻碰了碰姓幕的小腿。 姓幕的缓缓睁眼。 缃荷跟被拔了气门芯似的,又蹭地跳起来了:“先生不叫喂!” 雍盛嘶一声,也觉此女甚是聒噪:“你不是不打算理我了吗?” 缃荷双臂抱胸,想回说“那你嘴巴里放尊重点啊”,话未出口,怔住。 等等,她有说过不再理他的话吗? 她只是这般在心里暗下决心而已,并未真正说出口。 那他是如何得知的? 再结合此前三番两次的自问自答,难道……难道此人会传闻中的读心术? 不对。 缃荷很快否认这个离奇的猜测,后背微微出汗。 或许……或许他只是有一双犀利毒辣远甚于旁人的眼睛,当他看向你,透过薄薄一层面皮,就能悄悄地拨筋分骨,从底下的污血与腐肉中分离出隐藏的人心。 若非见过太多的人和肮脏的心,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,这是一项很难在他这个年纪就练成的本领。 心中的惊惧与疑虑愈来愈盛。 此人究竟是谁? 缃荷收起了自己的轻视。 她忽然发现,这次行动,先生从头至尾都没透露过少年的身份。 这世上能让主子如此重视爱护的人不多,而能得先生青眼的人更是凤毛麟角,此人绝非等闲之辈。 大意了。 几息之间,她脑海中已同时浮现数名人选。 雍盛托着腮,仍是一副惫懒模样,微微下垂的眼角似总萦绕着不知深浅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