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
贺初的衣衫似乎从不用任何香料,她身体的温度和静静绽放的脂香温润交织,依稀可辨。 不知怎的,此时此刻,他发疯地想她靠在他的肩上,可转念又想,如果她真这么做了?接下来会怎样? 接下来…… 他会压着她的身子,将她抵在这张榻上,尝她的唇,跟她好一番厮磨温存。就像章颐说的那样,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。 如果他那么做了,她会不会依他?贺初真得能抗拒他吗? 然后呢? 他蓦然惊觉,将那些荒唐的死死摁住,不敢再想。 自己这是怎么了?从他被她那个鬼脸所牵引,到她像朵粉色山茶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,他对她实在是太快太快了。 他和裴微云的婚约还没解除,那本身就是极难办到的事,到现在,他连两成的把握都没有。 还有,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明明是青瑶,这一点,就连那个小参谋都记录在案了。 到底是章颐今日到访给了他极大刺激,还是他对贺初的欲念本就默默深藏? 到底他就像小参谋说得那样风流成性,还是见一个爱一个就是人的本性? 坐在一旁的贺初,自然不知道崔彻的“龌龊”心思,她陷入某种漩涡中,心里一片迷糊。 律法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,章颐和王娘子显然都越过了那条线。可从情感上讲,她觉得王娘子和章颐简直无辜,尤其是王娘子。章诩才是那个始作俑者,可如果将错都归咎于章诩一人身上,似乎也说不过去。他的那些家人,前陈国公、前陈国公夫人、以及他祖母,都是幕后的推手。 此时此刻,她怀念的人是晏伯伯。晏宜经手了那么多案子,心中一定有答案。 崔彻静了一静,道:“我在何处教你书法,问过陛下了吗?” “问了,阿耶说,宫里暂时没地方,出宫在你这儿学也行。还说你交游广阔,做我老师之余,不妨顺道为我做做媒。他认为,你做媒或许比他还管用。” 崔彻:“……” “宫里那么大,一间闲置的宫室都没有?” “我倒是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处,可十四妹瞒着阿耶阿娘在学软舞,求着我让给她。” “可你频频出入我的宅子,陛下和娘娘就不怕有什么对你不利的风言风语吗?” “他们不怕。”贺初道:“这一点,我和老师想到一块儿去了。阿娘说,一个是蓬莱仙山,另一个则无人问津,能有什么风言风语。就算有,谁会信。” 听起来充满对他们两人的轻视啊,崔彻无语,这到底是把他当成了神仙,还是当成了太监? * 过了几天,章颐那边没有坏消息传来,两人也不能总往坏处想。 贺初接连练了五天字,明天不用来了。 崔彻问她:“明日做什么,还是相亲?” 贺初道:“跟青莲约好,教他骑马。” 崔彻暗在光的阴影里,“他是春台县县丞,不会骑马,怎么当差?” “会也会,只是不够精,那般走运遇上了我,当然要好好请教一番。” 崔彻嗤笑一声,“他不是生平最讨厌金枝玉叶吗?且是飞扬跋扈不遵法度的那种。他跟金枝玉叶和好啦?” “嗯。”贺初看不见阴影中他的表情,“和好了。他给谭娘子物色的那门亲事不错,我听下来,应该很快就能谈婚论嫁,修成正果,便原谅他了。” “卓青莲转性了?忽然这么会投其所好。”崔彻悻悻道。 “那当然了,他现在的上司可是老师啊,有榜样在,学得飞快。” 日新月异,崔彻为章颐的事和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,消沉了几日,感到自己快跟不上节奏了。 “谭娘子当日为章诩寻死觅活的,连陛下和娘娘都怨上了,这么快就能修成正果?”崔彻抹了把脸,“我以为情之一字,是覆水难收。” “有什么难收的,她那是虎口脱险。” “不快吗?本月她是新娘,几个月后,她又成了新娘。一年嫁两次,简直是安都奇观。” 贺初道:“快吗?就算她从前心系章诩,可章诩人都已经不在了,她该当如何呢?难道要苦守寒窑,纺纱度日?或是抱个牌坊,熬到七老八十,等朝廷封个诰命?” “就不能等一等吗?”崔彻注视着她。 “等什么?有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 崔彻靠在椅背上,慢吞吞道:“我以为阿九没那么着急,总会等一等的。” 贺初一怔,这是崔彻第一次唤他“阿九”。 不过她阿耶阿娘唤得,崔彻是她的老师,自然也能唤得。 想一想,这个“等”字恐怕戳中了她老师的心事。 他的婚约是裴微云,心仪的人却是裴青瑶。如果裴青瑶不等他,他和她就会失之交臂。 他应该很怕裴青瑶不等他吧? 崔彻让她参与查案,又教她书法,处心积虑,种种努力,不就为了他们那个约定吗?他还指着她去抢亲呢。 她侠女的心一热,承诺道:“放心吧,我会等老师的。” 崔彻从阴影里移出来,一瞬不瞬地看着她。 “我等老师做新郎,抢了亲之后再嫁人,我仗义吧?” 这个乌鸦嘴…… 崔彻冷却,“还是那句话,你的第三愿哪有那么容易,为师且拭目以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