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（文天宇）

    西元2045年－檀雅市立综合医院

    「早安，天宇。」

    中年女人的说话声，从他身后传来。

    「早，教授。」

    文天宇并没有转头，只是简短做了回应。

    「什么东西看得这么认真？」

    教授走到电脑前，并看向了萤幕。

    「没有啦，就这几天观察小宇他们的记忆修復状况时，意外发现了一些记忆点跟我原先知道的有所出入，所以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很好奇，对吧？」

    还没等他说完，教授便先行接话了。

    「欸！？教授你怎么知道？」

    文天宇对此感到十分吃惊。

    「你也不想想我带你们有多少年了，这点小心思我会看不出来吗？」

    「也是啦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你这次想问我什么呢？」

    「是有关『意识世界』的问题。」

    「意识世界吗……有意思！这杯请你的。」

    教授将手上的咖啡递给了文天宇。

    「谢谢。」

    「那我要开始囉。」

    「好。」

    「『意识世界』是一个由当事人主观意识控制，结合不同的生命记忆，所创造出的犹如『香格里拉』般美好的虚拟世界。创造者通常都是过去曾罹患过『ptsd』、也就是『创伤压力症候群』的患者。每当出现使他们感到焦躁不安，甚至是病状復发的时候，他们便会藉由潜入『意识世界』，来消除他们的不安。至于他们进出世界的过程，业界称它为『次元跳跃」。」

    说完，教授喝了一口咖啡，等待文天宇的回覆。

    「总感觉讯息量好大呀……」

    此时，文天宇只觉得头痛欲裂，丝毫不能理解教授刚才传达的资讯。

    「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『意识世界』是一个仅限于『ptsd』患者们能自由进出的世界是吗？」

    花了点时间消化后，文天宇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「目前观察下来是这样。」

    「那么成因呢？」

    「目前还没一个确切的答案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说之前做的作业，还有之前的勘查都是……」

    「为了能早日釐清『次元跳跃』以及『意识世界』与这个世界的关联性，还有它们真正的成因。」

    「这样啊。」

    「还有其他想问的吗？」

    「教授，你知道有关『地下研究室』的故事吗？」

    「地下研究室！？你怎么会知道这个？」

    教授突然变得警戒起来，眼神也变得锐利许多。

    「没有啦，就之前跟祥哥一起去勘查的时候，他在路上跟我们讲了有关『王和案』的一些细节，后来回到研究所，我在资讯室整理勘查资料时，无意间看到的……」

    面对气势汹汹的教授，连平时胆大的文天宇，也被她震慑住了。

    「我就知道是他！周秦祥那傢伙，我都跟他说过几百遍了，资讯室不要随便给人家进去！真是的，每次都贪图方便。所以呢？你对『这件事情』瞭解多少？」

    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教授，文天宇先是一愣，随后才赶紧回覆。

    「应该……全部都知道了吧……？」

    文天宇小心翼翼地回覆，如履薄冰的他，深怕此刻一说错话，下秒便会跌入万丈深渊而不復返。

    「所以你连当年研究所关闭的『真正原因』也知道了？」

    「大致算瞭解。」

    「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，也包含李宇。」

    教授严肃地告诫文天宇。

    「其他人我可以理解，但为什么连小宇都……」

    「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！」

    教授加重了说话的力度。

    「但是……」

    「如果你想被赶出次元研究所的话，那你就去说吧。」

    教授的语气冷冰冰的，丝毫没有任何情感。

    「我明白了……」

    沉默了一会儿后，文天宇低下头，痛苦地接受这项指令。

    「东西收收赶快回去休息，晚上记得准时过来交班。」

    教授并没有理会文天宇，而是催促他赶紧离开。

    「教授，我走囉。」

    「路上小心。」

    文天宇带上没喝完的咖啡以及他的随身包，朝着走廊另一头的出口走去。

    「原谅我吧，天宇还有你们两个。」

    文天宇走远后，教授对躺在隔离窗另一头床上的李宇和柳柔说道。

    「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，看着可爱的学生从我眼前消失吧了……」

    说完教授摘下了眼镜，用手按摩着眉间，随后抬头看向了天花板，思绪也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一夜……

    西元2028年

    「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？」

    短发的中年女人忧心重重地，看着眼前的两人。

    「是的！」

    留着褐色长发的年轻女人，语气十分坚定。

    「但是……」

    「放心吧，教授。」

    「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。」

    坐在褐发女人旁的年轻男人，也一同帮腔。

    「好吧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所以您是同意了吗？」

    「既然你们心意已决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？」

    中年女人无奈耸耸肩，批准了两人的计划。

    「好耶！」

    年轻女人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般，开心地高举双手。

    「你也太夸张了吧！又不是小朋友。」

    年轻男人毫不留情地吐槽女人。

    「有什么关係，这里又没有外人在。」

    女人有些不满地嘟起嘴，整张脸鼓的像颗气球般，看上去十分可爱。

    「真受不了，从以前就这么任性。」

    男人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。

    「任性还不是把人家给骗回家……」

    女人将头靠在了男人肩膀上，羞涩地说道。

    「什么骗？你也不要讲得这么难听。」

    「不是吗？当初用两颗苹果跟我求婚的男人。」

    女人抬起头看向男人，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
    「那、那是因为小狗把我的婚戒叼走了，当下逼不得已，只好赶紧跟旁边的小贩借那两颗苹果，来跟你表明我的心意呀！不然我总不可能两手空空，叫你跟我走吧……」

    男人说到过往求婚出糗的回忆，还是觉得十分害躁。

    「就结果来看你确实挺划算的，毕竟只花了两颗苹果的钱。」

    见对方气势全无，女人宛若不嫌事大一般，继续捉弄着男人。

    「什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们两个的感情，还是一样这么好呢！」

    看着夫妻俩斗嘴的样子，教授忍不住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「是吗？」

    「马马虎虎啦。」

    被教授这么一说，两人都下意识将脸别向另一边。

    「教授，我们差不多要走了。」

    顷刻过后，女人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「这么快？」

    「是呀。因为事情忙完，还要赶紧回家赴约呢！」

    「赴约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跟我们家的小贪吃鬼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们快点去吧，记得要注意安全哦。」

    「我们会的。」

    「下次见囉，教授。」

    「下次见。」

    说完夫妻俩便站起身来，随后走出了办公室。

    「教授，不好了。」

    深夜当教授准备要下班回家时，一个研究人员慌慌张张地打开了办公室大门。

    「怎么啦？」

    见对方脸色难看，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教授心头。

    「教授，建勋和飞薇他们……」

    听完通报者的话后，教授跌坐在地，脑袋也瞬间变得空白。

    「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！」

    教授歇斯底里地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「教授……」

    负责通报的研究人员见此情景，不禁潸然泪下。那一夜教授失去了两位爱徒，而这也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。

    参加完两位爱徒的丧礼后又过了一个礼拜，某天当教授在整理档案室资料时，一本写着「告密者处理事件」的档案册吸引了她的目光。

    「这是……」

    教授将案册缓缓打开，赫然发现里面竟夹着她两位爱徒的照片及资料。

    「为什么建勋和飞薇的资料会……难道！？」

    不久前的那场事故过程，再次浮现在教授脑中。

    「那时候的确很多地方确实都……」

    察觉到隐藏到背后的黑暗，教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「但就算是为了保密，这么做也未免太……等下，如果是这样的话……」

    原本还义愤填膺的教授，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，连忙拨通了电话。

    「喂，是我。我有一件事情要你现在立刻去办……」

    「希望一切顺利。」

    教授望向了天花板，喃喃说道。

    西元2045年－檀雅市立综合医院

    「还好那时候有把你成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，你才能顺利长大。」

    教授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李宇说道。

    「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，你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是非之地……」

    说完，教授长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就在她叹完气的同时，教授眼前突然浮现了过往与李宇双亲一同进行研究的记忆画面。

    「教授这是刚才发现的……」

    「教授，大发现呀！我从上次那位个案身上发现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呀？」

    「欸？这么晚啦。」

    「真是的，要做研究也要记得吃饭呀！」

    教授将手上的便当递给了两人。

    「抱歉啦，教授。」

    「不好意思，每次都麻烦你……」

    「赶快吃吧，有什么话等下再说。」

    「教授我们下次呀……」

    「教授……」

    这时，记忆画面戛然而止，李宇的病房再次出现在教授眼前，刚才的一切就宛若黄粱一梦一般。

    「或许现在这样，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对吧？建勋、飞薇。」

    教授看着病床上的李宇，轻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