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4节
“你拿着我的手令去调人,务必将他等全部抓回。” …… 嫘宫山,山庄。 这边,几个人正在因为谁先装货这事扯皮,忽闻有人喊肚子疼。 众人齐齐望去,见到个穿着窄袖衫,也不晓得是哪家的随从,“哎呦哎呦”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。 许黟看清是谁,急忙喊:“我来。” 他在王大夫怪异的神色下,快步地跑到那人面前。 那人脸色发白,看着真的像是肚子疼得难受,许黟抓着他的手腕,低声道:“别怕,我来瞧下是什么病。” “随从”半睁开眼,而后又急急忙地哎呦喊着,看样子情况十分糟糕。 其他人见此,顾不上货物,也半围了上来,冯木章挤到前头,出声询问:“许大夫,可要在下帮忙?” “不用。”许黟皱着眉头,很快拒绝他的好意,“他这是外邪所致的痢疾,吃到坏东西了。” “啊,今早我们吃的不都是庄上送来的吗?”唐大叔趁机喊出声。 话音未落,围着观看的人不由心里一怕,担心自己也肠肚疼痛起来。 王大夫站在许黟身后,闻此话,眉头狠狠一皱,今日的早食可什么都没下,不可能会吃坏肚子。 难不成是昨日放的乌药散,引起其他反应了? 王大夫不太确定,便有些踟蹰没开口。 反倒是冯木章在听到许黟这么说后,担忧道:“痢疾可大可小,得立马医治才行。” “是得开药。”许黟说着,起身看向王大夫。 他目光从王大夫的身上一扫,落到旁边的钱药商,拱手问道:“不知钱官人可愿意借药一用?” “随许大夫用。”众目睽睽下,钱药商自是答应。 许黟得他的话,便得寸进尺,要一间房,煎药的陶罐等,这些都得有才能治病。 钱药商暗咬后槽牙,一一应下,让停歇下来的护卫去携带的行李中找出煎药的陶罐来。 这么来回折腾,便给许黟争取来一炷香的时间。 可远远不够。 许黟搀扶着“随从”来到仓库旁边的屋子歇息。 那“随从”见没有其他人在,当即恢复如常:“许大夫,多谢配合。” 许黟摇了摇头,问他:“你可知袁飞什么时辰会赶来?” “随从”一愣,道:“若是袁头只带捕快赶来,许能在未时前赶到,若是要向监镇那调人,就不得而知了。” 他们作为西陵镇的捕头,手里经办的大多数都是偷鸡摸狗的小案子,像这种贩卖假药,又涉及到命案的案子,还是头一回。 未时…… 许黟看向外面天色,面色微微变化,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到未时了。 期间,还能用食午饭耽搁片刻时间,但再继续拖延下去,便难上加难。 他们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不少,若是还继续撒泼打滚,恐怕会引起对方怀疑。 “随从”同样担忧不已,他揉着自己捏得肿起来的腰肉,适才那疼得发白的脸色,不是作假演出来的。 “这事本与许大夫无关,袁头既然把你牵扯进来,还留我在这里应和,便是想要保住你。”他不晓得许黟的底细,但作为一名大夫,自是没有他自保能耐。 “若是等会情况紧急,许大夫保重自身,我来殿后便是。” “若是真到那时,兄台也要保重自己。”许黟两眼眨都不眨,对上他的好意,并未选择退缩。 时下,能给于善意的人,实在难得。 “随从”摇摇头,对他的反应十分不解,这许大夫难不成不怕没命。 但很快,外面有脚步声过来打断他们的谈话,“随从”又躺回床上,“哎呦呦”地叫唤着。 过来查看的人是王大夫,王大夫脸色关忧:“可如何了?要不让在下一观?” 许黟挑眉横他一眼:“王大夫是不信我?” 王大夫干笑回道:“怎会,许大夫的医术在盐亭如此有名,自是高于在下的。” 许黟这才满意地开口:“等药煎好服下,半个时辰内便能好。”他说着,抛出个问题给他,“王大夫,你若是有这个闲心,不若多关心其他人,兴许还会有人肚痛难耐。” 王大夫别有用心,许黟就给他添堵,让他一个好好的大夫不做,竟干恶心人的事。 这时,阿旭和阿锦踩着门槛进屋:“郎君,药煎好了。” “咦,你怎么在这里?”阿锦看向王大夫,说道,“钱官人找你呢,说是有药材数目不对,寻你问情况。” 有阿锦这话,王大夫不便继续待着。 他一走,许黟就端着那煎好的汤药,打开后方的窗户,往山下倒去。 “诶,郎君你怎么给倒了?”阿旭见状,惊到张大嘴巴。 “这药不对味。” “我要是喝了不会有事吧?” 后者从床榻上起身,在原地跳了跳,扭着脖子放松身体,看着惊愣在那里的两个小家伙,就知许黟瞒着他们。 他便没再多说什么地躺回去,说道:“你先拖着半个时辰,我稍候来。” “多休息。”许黟颔首,带着人离开。 阿旭和阿锦跟紧许黟,他们什么都没问,紧绷着小脸,保持着警惕的状态。 从早间起,郎君就不太对劲,里面定是有事瞒着他们,但郎君隐瞒肯定有他的道理。 而他们从跟在郎君身边就开始习武,有任何意外都不能拖郎君后腿。 想到这里,阿旭和阿锦咬紧下嘴唇,异口同声道:“郎君,有事都可叫我们。” 许黟垂眸,欣慰地看着他们俩:“我不要你们做什么,若真有事,你们顾好自己。” 然而,两人都没开口说话,紧紧闭着嘴。 许黟再好的脾气,见着他们不听,脸上浮出不悦:“听我的。” 阿锦抬起脸,认真地问道:“郎君是想要做什么?” “我什么都不会做。”许黟眼睛直视她。 旁侧的阿旭忍不住地偷瞧许黟,随即站在妹妹这边:“郎君要是真的不打算做什么,为什么要交待这些?” 许黟:“……”关键时刻,阿旭怎么嘴巴变利索了。 许黟略一思忖:“我只是想到最坏的打算,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,这叫做未雨绸缪。” 用这话唬住半大小子还是容易的,果真,许黟这么一说,这两人就没那么抗拒了,纷纷乖巧地点头。 溜了一圈回来,仓库这边,已有几个人跑去外面的亭子歇息。 这边的亭子和四方亭一样,用帘子挡住冷风,四周摆放暖炉炭盆,矮几上点着上等熏香,旁边女使半跪在软垫上,为其按捏肩膀。 许黟冷漠地扫过那几人,目光落到不远处。 钱药商他们倒是没有这般享受,反而诚意十足地指挥着护卫们好好装药材。 因着这事,观望的几个商人对此甚是满意,觉得钱药商等人实在会做买卖。 “下回还有这好事,钱兄可记得某啊。” “还有我,钱兄可不要贵人多忘事,把我给忘了。” “好说好说。”钱药商想着到手的上万贯银钱,畅怀大笑,哪有不应的。 反正今日后,他们这些人也见不到了。 他们做戏做全套,等到将近未时,山庄里的厨娘们做好可口的饭菜,差遣女使们端上来。 许黟漫不经意地吃了几口,他和唐大叔都没有饮酒。 饮酒误事,那“随从”也借口肠胃刚好,拒绝了女使端上来的酒水。 这个插曲并没有引起钱药商等人的警惕,不过还未到最后一刻,这群人也没松懈。 他们陪同得差不多了,就打着哈欠说要回房歇息,让其他贵客们随意。 许黟心里捏一把汗,这些人莫非趁机要逃? 他远远与那“随从”隔空对视,眼里皆是担忧,不可,不能让他们离开视野。 两人心有灵犀,就在他们要撤退时,“随从”忽而从腰间拔刀,大喊:“都给我站住!” 钱药商等人惊恐回头,看到他手里的刀,不仅没站住,反而推开旁边碍眼的女使,朝着山庄外面奔跑而去。 惊呼,慌乱纷起。 “随从”眼睛死死盯着钱药商,他一动,便跟着动身,手里持刀,朝着他左侧腰一砍。 后面有人喊了声“大哥”,那钱药商抖了激灵,往右侧翻滚两圈爬起来,躲开“随从”的刀。 许黟闻言,看向了跟着往外跑的金药商,疾呼:“都趴下!”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不在原地,空拳赤手地加入混乱之中。 几名不明所以的护卫都愣在原地,许黟便知这些人都不知情,但难保这些人受蛊惑对付他们,大声喊:“官府办案,其他等人不可乱动!” 许黟这话一出,想跑来帮忙的护卫们当即愣住,不敢上前。 趁着这机会,许黟跑去擒拿金药商。 这金药商也不是吃素的,听到许黟的声音,旋即回身,从怀里掏出一把两尺长的短刀。 他拿着刀捅过来,许黟身形忽变,轻松躲开之后,挥手一拳,打中他肋骨下方的风府穴。对方吃痛一喊,连着后退几步,不敢与许黟动手,急忙快步逃开。 另一边,钱药商没有和“随从”正面对抗,那把官刀威力不小,一不小心就落得身死下场。 从正面无法突击,他便折身返回亭子那边,他手里有刀,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见此,吓得全身发抖,两腿发颤地瘫在地上动不得。 别说拦人,自身都担保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