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节
何林秋有些吃惊:“这么便宜?” 他去医馆买的那几味药,就花了他三十六文呢。看着药量都没有许黟用的多。 “药材不同,地龙的价格贵,医馆里一条地龙卖到三文钱,你这里有五条,就要十五文了。”许黟说。 地龙有清热息风,通经活络的功效,用在治疗颈椎病的药方里,对痹阻不通的地方有很好的效果。 他还在药方里加了桃仁和红花。这两味药,都有逐瘀的功效,在《林医改错》里,就有一道逐瘀汤,其中用的便有这两味药。 在听完许黟的解释后,何林秋也知道药有贵贱之分,没再纠结许黟是不是少算了钱。 他拿出十五个钱给到许黟,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何娘子的吩咐,还没给许黟付诊金钱。 诊金的问题,许黟之前就想好了,只收取了两文钱。 一共收到十七文,搁在手心沉甸甸的,颇有份量。 他很快就出门喊闲汉,给他带两份吃食过来,还要一盘片羊肉,白煮的,蘸料吃。 白煮片羊肉,与蒸白肉的做法很相似,用的是整只羊后腿肉搁在陶罐里,小火煨熟。熟透后,切成薄薄的肉片,带着肥肉和煮的软烂的皮,不蘸料吃是没啥味道的,只能吃到羊肉本来的鲜味,不油不腻,相当美味。 许黟吃过一次,觉得味道非常好,小黄也很爱吃。 一盘只有十几片,一人一狗分完,能分到的量不多。 配着其他饭菜,许黟吃得满意。 这个时候。隔壁何家飘来药味儿,何林秋在灶房里把药给煎上了。 何娘子知道这些药花了好几十文,心疼得很,生怕何林秋笨手笨脚的,把药给煎坏了。 “秋哥儿你去歇息,我来就好了。”拿过何林秋手里的蒲扇,何娘子催他起来。 “娘我不累。”何林秋摇了摇头,他在主家里工作,干的活更多,每天都要做好几个时辰才得休息,这点活儿,他能干好。 他娘还把他当成几岁的孩子。 “那……”何娘子想了下,“我给你做浇头面条,你上次说想吃,家里正好有小麦。” 面食也是宋朝百姓重要的主食之一,不过南边吃的少,吃稻米、栗、菽更多。因此,盐亭县种小麦的不多,何家想要吃面食,就得去粮铺里买,一斗小麦就要二十一文。 一公斤小麦能出一半量的面粉,做成面食,能够何娘子和儿子吃一天。 …… 客栈里。 钱娘子心神不定地坐在屋中的茶几旁,身侧堂小二送上来的吃食都冷却了,她都没想起举筷。 上次王家来许家送吊唁的礼钱,只派了管家。 王家是做木雕生意的,当年王祖父有远见,在县城里买了一进的宅子,后来家里人丁多起来,就在人牙里买了两个妈妈做杂活,还聘了一个管家。 当年王家大爷来盐亭县做活,遇到了正在私塾里读书的许黟,见此子心性坚韧,读书也用功,就觉得这人是潜力股。 打探到消息后,本是觉得家世差了一点,但好好读书,考中举人当个小官也是可的,就把小女儿梅姐儿的婚事定下来。 哪想到不过短短两年,就发生这么大的事,王家瞬间就后悔了。 这才有了钱娘子这一回事。 钱娘子后悔呀,早知道就不接这个差事了,原以为能讨到不少好处,现在倒可好,反叫许小子将了一局。 “哼。气煞我了。”钱娘子咬着牙,不行,得立马写信回王家,让王家大房做主意。 钱娘子起身出屋,问住堂小二:“你可知哪里有写信送信的地儿?” 得了答案,她心事重重出门,在客栈门口雇了一辆小轿子,匆匆来到驿站,交钱写了一封信,让送到蓬溪县。 两日后,蓬溪县终于有人过来了,是管家,带着许家的过门礼。 钱娘子看到是他,就知道捞不着油水了,不死心地问:“二郎没来?” “二爷去鹅溪镇,没法赶过来,大爷就让小的来了,还交代说,许家想要拿回过门礼,那就让他拿去,王家不会昧下这笔礼钱。” 钱娘子眼角一跳:“……” 管家仿佛没看到,问她:“二娘子,我们什么时候过去?大爷还等着消息。” 去晚了,他担心许家反悔,这趟差不好办。 “不急,我这几日买了不少东西,你也晓得我认字不多,你帮我理一下帖子,看可记错了东西。”钱娘子摆起谱,慢悠悠地喝着茶水。 管家无法,接过帖子后,对着上面写的东西,一件一件地对完,天色也暗了。 钱娘子就道,待明天再去许家,让管家今日先送帖子过去。 …… 这两天里,许黟送了一趟消食丸到济世堂,问药童有没有硝石,听到有后,他果断买了几十斤硝石。 几乎把药柜里的硝石搬空了。 药童惊诧,惹得严大夫都疑惑,怎么买那么多? 用到药方里,的用多少副药才用得完呐。 “许小大夫,这硝石是攻毒消肿,利水泻下的药物,可不能用多了。”严大夫提醒。 许黟点头:“多谢严大夫的好意,我晓得的。” 他买这么多硝石,可不打算用来入药的,而是拿来尝试如何制冰。 当年读书,学到硝石的运用就有做过硝石制冰的实验,不过时间有点久远,他记不太清当时的配方。 想着硝石也不贵,买个几十斤先试下成不成功。 再说了,盐亭县的夏天这么热,没有冰怎么行。 买不起,他就自己做呀。 很有信心的许黟背着装上几十斤硝石的竹筐,绕了一圈来到一家陶瓦铺里,买了两个大小不同的带盖陶罐。 许黟担心陶罐漏水,特意选了密封性更好的,价格贵了好几文。拿到手却觉得挺值的,大的能装十斤水,小的则是四斤。 接着,他还在北市的秤铺里,买了一个铜制的药秤。 药秤制作不易,做工精巧仔细,需要老师傅才能做出钱数准确的药秤。许黟现场试过准度,问其价格能不能砍价,在确定不能砍价后,还是爽快地掏钱买下来了。 出一趟门,好几两银子就花出去了。 挣钱的速度都赶不上花钱的速度,许黟倒不是心疼银子,而是觉得按照这个速度,他什么可以开一家医馆?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,许黟背着竹筐回家。 刚走到石井巷的路口,遇到提着吃食同样回家的何林秋,何林秋快步地走过来,打招呼喊:“黟哥儿,你去忙回来了?” “是啊,你出门买吃的了?”许黟瞥到他手里提着的油纸包,闻到了吃食的香味。 何林秋笑着说:“我娘叫我买的,打算等会送过去给你,正好碰到你了,我还省得再跑一趟。” “我自己买了。”许黟把拎着吃食的手臂抬了抬,示意何林秋看。 “费婆子的糟酒肉丸子,徐记的米果子,我还买了五个咸鸡子,正想问你吃不吃?” 何林秋飞快摇头,他是要去送吃的,怎么变成了许黟问他吃东西。 许黟笑了笑,因着脑海里有的记忆,他对这个很有孝心的少年还挺有好感,说道:“客气什么,这咸鸡子好吃,你跟何娘子一人一个尝尝。” 他塞了两个咸鸡蛋给何林秋,拎着吃食继续回家。 小黄在家里乖乖等着他,见到他回家了,露出可爱的笑脸围过来。 许黟分出肉丸子给它,又丢了两个米果子,见它都吃了,吃完还对着他摇尾巴,显然没吃饱。 再看小黄的体格,又长大一圈了。 快要四个月的小土狗,瞧着有十几斤重,肥嘟嘟的软萌感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线条均匀的身材。 短短两个月,人和狗变化都很巨大。 许黟享受了一把撸狗的快乐,吃完饭,打算来尝试用硝石制冰。 古书里记载过不少制冰法,但能成功的概率并不高。许黟当年也只是看过实验,没有真的尝试过,现在真的要来制作,心里还是挺忐忑。 他先用井水倒在大的陶罐里,刚从井底挑上来的井水冰冰凉凉的,许黟解开装硝石的麻袋,取出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硝石。 这个时候的硝石还没有提纯处理,颜色看着微黄带着一点点橙粉色。 闻起来没有任何味道,但燃烧的话会生出硝烟,类似鞭炮的刺鼻气体。尝的话,是带有清凉感的咸辣味道,不能吃多,有微毒。 把敲碎的硝石放到罐子里,让水将它慢慢地溶解,接着,再用小的陶罐装到八分满的水,密封好后,投放到大陶罐里面。 许黟把它们搬到房间背阴处,用木棍均速地搅拌。 感受到陶罐外面的温度在飞快降低,他眼里露出欣喜,直到硝石完全溶解,许黟停下搅拌,把大的那个陶罐一起盖上密封。 这一弄天色都晚了。 许黟起身去点油灯,刚要来吃晚食,听到有人来敲门,一出来发现还是个眼熟的陌生人。 四十多岁,留着小胡须,头戴青蓝色的方帽,身上的衣服是同色系的绸缎长衫,手里提着一盒点心,见到许黟露出笑容。 “问许小官人的好,小的给我家二娘子来送拜贴,想着明日巳时过来拜访,不知许小官人可有空?”管家不紧不慢地问完话,将怀里的帖子拿出来递上去。 许黟本来就等着王家来人,来的是管家又有什么关系,便把帖子收了。 至于那点心,他不至于缺这口吃的。 翌日清晨,许黟醒来第一件事,不再是喝水练拳,而是跑去角落里看他那两个陶罐。 经过一夜时间的冷却,陶罐外面摸起来十分冰冷,上面还挂着一层白霜,一摸就化成冰水。 许黟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的盖子,将浸泡在里面的陶罐拿出来,小心地打开盖子后,看着里面的情景,陷入一阵呆滞。 没变成冰块? 是他用的硝石太少了? 想着他几乎把一半的硝石都用上了,得出来的结果却是这样,不免让他陷入怀疑,是不是他记忆出错,之前做实验的不是硝石?而是别的东西。 不应该呀,他的记忆没到如此地步,肯定是比例不对。 许黟不信邪,他把剩下的硝石一一敲碎,先用少量的水溶解,再倒入到陶罐里搅拌。 很快,陶罐里的气温再度变低,许黟仿佛看到了希望,早饭都只应付地吃了几口,就又来到陶罐前,反反复复地去看里面的小陶罐结冰了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