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
薛慎大步上楼,转眼已来到她眼前。 他顺着俞知光的目光往门扉里看,目光扫过糕点铺掌柜和她的女儿,同掌柜无声对视了一眼。 “怎在这里?” “我找不到你,这家店的伙计让我上楼看看,薛慎,你刚刚去哪里啦?我一眨眼就不见了。” “被舞队围着的时候,看到有个拍花子带小孩往外走,我喊来附近的衙差去追,已抓到了。” 薛慎看了一眼,确认她安好,“回吧。” 俞知光点头,推开那扇半掩的门,朝掌柜福身行礼。掌柜女儿并不如鹭洲街上那群小孩那样惧怕薛慎,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,又去看他手上的那色彩鲜艳的面具。 薛慎将面具留下:“当是谢礼。” 客栈开在夜市长街最末端。 回程再次经过了驱邪舞队,这一次,薛慎把她手攥得紧紧的,一路贴着街店走。 “薛慎,方才糕点铺子那对母女你认识吗?” “为何这么问?” “就是感觉上……”俞知光说不上来,还觉得店里马蹄糕的味道有几分熟悉,正想着,前头薛慎停住脚步,她差点撞上他的后背。 这里是距离客栈没多远的路口。 人潮拥挤,摩肩接踵,一眼望去都是年轻男女。众人围拢一个小摊子,还有人以为他们是来插队的,把空隙堵得更严实。 “这里头卖得是什么呀?我想看看。” “卖锁的。” 俞知光身高差距看不见,扶着薛慎的手臂,踮起脚尖,腰上忽地一紧,薛慎将她抬高了一些,叫她看清楚。摊位是一张平头案,放两盏风灯,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正戴着水晶叆叇,慢慢给锁刻字。 “两位不是鹭洲的吧?” 同样在排队的男子一指里头,“今日除了驱邪舞蹈,还是我们鹭洲本地的女儿节,传说这日男女买一把同心锁,刻上名字,挂在鹭洲桥的桥头上,就能永结同心,像卖锁的老夫妻一样。” 男子的妻子见俞知光快坐到薛慎肩膀上了,也 笑道:“小娘子也试试吧,就当来鹭洲的纪念。” 薛慎托着她的手动了动。 俞知光扶着他肩膀,往里头的老夫妻看,两人精神矍铄,雕刻的工序配合默契,无需言语。 她摇了摇头:“我们就不买啦。” 到客栈休憩时,奔走过百里的疲惫才涌上来。 俞知光拉起薄棉被,靠近隔了这些天,再次睡到自己枕侧的男人,“想抱着睡。” 薛慎手臂圈过来,目光幽沉,俞知光以为他要亲过来时,他只吹灭了床头的灯,“睡吧。” 客栈的床不比将军府的舒适。 俞知光入睡快,醒来却比寻常早,身侧薛慎还闭着眼,呼吸沉稳安定,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阴影。 想来他从祭坛守卫回来,得知她没有赶上送别父亲,就立刻调换轮值,筹划如何在鹭津渡口赶上行船前的最后相送。 俞知光一手托腮,侧在床榻上看。 晨光稀薄,男人眉眼还是初见时那样,不苟言笑,冷肃,某些时候刻意露出威势来,凛如寒冬,但她已经很少感到初见时的害怕了。 如今再看,只觉出几分沉稳踏实。 她伸出手去,在薛慎挺拔的鼻梁上碰了碰。 薛慎依然闭目,呼吸都不曾乱过一分。 她胆大了些,指头触到他浓密的眉头,从眉骨一路摸到眼眶,颧骨,下颔角。薛慎下巴有微末的胡茬冒头,淡青色,有点扎手。 俞知光拿肉乎乎的指头去摸。 摸完了,去摸喉结。 薛慎握住了她的手:“别乱动。” 她收回手,重新躺下来,脸颊贴在他胸膛上,隔着一层中衣,听见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。 “俞知光,”薛慎讲话时,胸腔最细微的震颤透过了她的耳廓,“为何不挂同心锁?” “刻字的老夫妻,快六七十了。” “所以?” “他们刻得仔细,还要戴叆叇镜,刻一对名字要好久,摊位上那么多人,如何轮得到我们?” 俞知光睡饱了,眸光灵动盈亮,似一汪春水,脸蛋子搁在他胸口,挤着软绵绵的颊边肉。 薛慎手指陷进去:“若不用等呢?挂吗?” 俞知光眨眨眼,“嗯”了一声,“挂啊。” 几个字轻轻柔柔,像羽毛,扫过他耳朵,又像颗小水滴,徐徐渗透进他心尖的某个角落。 她说挂,她愿意做永结同心的夫妻,同他。 薛慎翻了个身,把人困在怀里,吻下去。 男人吻得贪婪而急促。 俞知光闭着眼,呼吸渐渐被侵占,两人贴近到只跟两层素中衣,蓦地,她又睁开了雾蒙蒙的眼,把目光投向了床榻前的马蹄月牙凳上。 上头放一根马鞭、一串铜匙和一块精铁腰牌。 薛慎嗓音微哑,透着极力克制。 “笙笙。” “笙笙帮我。” 第38章 还有一刻钟就到巳时。 客栈小二按吩咐, 来提醒催促,轻轻敲了三遍门,无人应答。“客人, 马喂过了豆子草料, 还有仔细刷过浮尘了, 要帮忙牵到门口套车吗?” 门扉内依然安静, 就在小二要再敲门时,里头传来沉声回答:“不必,晚些再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