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听完后,虞念慈和游宋沉默了。 “迟啊,你怎么又拿阴间牌了。”虞念慈长长叹息一声。 这是灵师的黑话,阳间牌指入茧时拿到一个限制较少,危险度低的身份;阴间牌则与之相反。 江迟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霉运,每次入茧总能拿到最恐怖的身份。 “你,要结冥婚。”游宋指了指江迟迟,然后指着自己,“我,要和boss成婚。” “你,很快就要殉主。”游宋微笑,“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。” “别贫了。”虞念慈一巴掌拍到游宋的脑门上,把他刚烫的头发压扁,“为什么今晚怨鬼会突然暴动?如果不是这场暴动,我们还出不来呢。” 江迟迟沉默了一下,声音滞涩:“我暴露了,在昨晚。” 虞念慈和游宋都一愣。见两人不解,她强打起精神,简单说了她与沈茵昨夜的对话。 “这个茧评级在青以上,可能是紫,或者是......红。” “是我太大意了,连累了你们。”她垂下眼眸,苍白的脸上一幅恹恹的模样。 “这不是得怪教务处么?”游宋脱下靛蓝外衫,披到她身上,“要不是那群老头天天打牌不好好检修系统,我们能被分来这种地方?” “进来什么线索都没有还被限制行动,本来就是地狱难度开局。换我进来就被追杀了。”游宋挑了挑眉,朝虞念慈使了个眼色。 虞念慈伸手抱过江迟迟,怜爱地抚摸她的后脑勺,语气温柔:“迟宝,要不是你来救我,我真淹死在池子里了。你拿到这么多关键信息,还说连累。” 游宋以符篆借火,亭子内火光跳跃,驱散了几分阴寒。 听着同伴的劝慰,江迟迟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,和他们一起坐着取暖。 “明天怕是很不好过。”她心头沉甸甸的,不断回想起刚刚那一瞥,含笑的沈茵,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信息。 游宋燃了几张借火符,姿态绅士,“人是铁睡觉是刚,想得多掉头发。两位姑奶奶歇会吧,我守夜,明天还有硬仗要打。” “滚,你成地中海我都不掉头发。”江迟迟回呛。 游宋无声笑笑,抱着玄铁剑,一撩衣袍坐在了亭口。 虞念慈在水里泡了许久,疲惫极了,挨着江迟迟很快就昏睡过去。 跳跃的火光映着莹润的玉坠,这是一朵半开的莲花,花尖凝着墨色般的黑雾。 江迟迟将它握在手心,红绳挂在她白皙的脖颈上,给了她几分心安。 恍然间,黑雾似乎游离起来。 就像是,活物一般。 江迟迟没有看见这一幕,她合上双眼,挨着虞念慈呼吸渐渐平缓。 她久违地梦见了往事。 古观外头麦芽糖的叫卖声远远传来。 她被人抱在膝头,女人搂着她,手托着她脖子上用红绳穿过的玉坠,轻声细语:“迟迟,这玉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解下,知道吗?” 她恍然间听见自己稚嫩的童音:“妈妈,为什么呀?” “因为......”女人温热的脸颊紧紧贴着她,过了好一会才答道,“玉坠里住着能保佑迟迟的神仙,你解下,神仙就不保佑你啦。”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女孩的头顶,男人逆光的脸看起来十分模糊。 “这神仙是我和妈妈请回来保佑你的。保佑我们的迟迟平安长大,什么妖魔鬼怪都滚远远的。” 虽然看不清面容,却能感受到男人格外温柔的视线:“只要戴着它,什么妖魔怨鬼,都伤不了你。” 女孩紧紧握着玉坠,露出了乖巧点头。 一滴水,落到了她的发顶。 抬头看去,温柔的女人、宽厚的男人、暖色调的院子都如消融的水墨褪去。 夜深似墨,惨白的闪电撕开夜幕,一场雨轰然落下。 古观大门前的台阶渐渐有混杂着鲜红的雨水蔓延出来。 “不要......”江迟迟像幽魂飘在半空中,祈求般呓语着。 可她依然清晰看见,贴满符篆的房门前,躺着一对年轻夫妇,刺目的鲜红蔓延开来。 他们至死都是保护姿态,牢牢守护身后的房门。 画符者已死,灵符失效。 房门推开一条缝隙,露出一张稚嫩的、惴惴不安的脸。 在这一瞬间,原本飘在半空的江迟迟猛地下坠。 再睁眼,年轻夫妻死不瞑目的脸与瓢泼的雨水深深近在咫尺,只有一门之隔。 嘴唇颤抖着,她努力伸出手,想要再摸一摸父母的脸。 一只手突然推开房门,将她紧紧抱起,江迟迟呜咽着如同小兽剧烈挣扎。 对方将她往怀里一抱,头也不回冲出了古观。 闪电掠过天际,照亮了这人的侧脸。 一张清瘦的脸,五十来岁年纪,眼里血丝密布,滚烫的泪就像这场滂沱的雨。 “别怕,阿爷在这。” 粗糙宽厚的手掌牢牢捂住了江迟迟的眼睛,为她阻隔了外界的一切。 身后浸泡在大雨里的古观,渐渐地,消失在了视线中。 江迟迟猛地惊醒,眼前跃动的火光一时朦胧一时清晰。 她怔怔握着玉坠,伸手擦去了流到下颌的泪珠。 哪里有什么神仙呢?这都是爸妈骗她的话。 如果真的有,为什么她朝玉坠祈愿千百次,也不曾得到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