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节
“公子有何事?”张礼不解。 听这张礼的语气,柳云诗也有些不解,“他替我吸毒,定然也是中了毒的,昨夜又没喝解药,不会有什么问题么?” 谁知她这问题一问出来,张礼立刻变了脸色。 春雪看了她一眼,尴尬笑了两声囫囵打了圆场,将张礼送了出去。 “到底怎么回事啊春雪?” 柳云诗探身向外看了一眼,“张礼怎么这种反应?” 春雪眉头紧蹙,抿了抿唇,心一横道: “表姑娘有所不知,咱们大公子……从前饮了许多毒药,身体里早就有了对抗毒药的药性,所以……” “什么叫饮了许多毒药?” 柳云诗微微震惊。 谁能给季辞下毒,还让他饮了“许多”毒药? 春雪见话已经说到了这里,便也不藏着掖着了,看了眼门外小声说道: “此前夫人怀二公子时,误饮了有毒的酒,以至于早产诞下二公子,谁料二公子刚一出生便身带剧毒,为了给二公子解毒……” 春雪默了默,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忍,道: “为了给二公子解毒,夫人骗着大公子喝下许多毒药,还有所谓‘以毒攻毒’的解药,总之……有大半年的时间,大公子一直都在喝毒药,直到研制出二公子所中之毒的解药,大公子的毒也才解了。” “还有这种事?!表哥他……” 柳云诗震惊得说不出话,她无法想像,季辞的童年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,t其实比起身中毒药,母亲的偏袒才是最令他伤心的吧。 而且那些毒药定然会损伤身体,他当时年纪那么小…… 柳云诗不忍再想下去,心底深处忽然泛起一阵轻微的刺痛。 她抿了抿唇,“表哥呢?” “公子还未回府。” 柳云诗垂眸不语,脑中全是季辞昨日替她吸出毒血的样子。 “对了春雪……” “表姑娘,玉华公主来府上了,说是……说是来与您道歉。” 柳云诗正想对春雪说话,声音被门外的婢女打断。 她和春雪俱是一愣,互相对视一眼。 春雪满脸警惕,一副护主的样子,“奴婢去推了她。” “哟,这是要推了谁呢?” 春雪话音刚落,门外传来一道张扬的女声,紧接着房门被打开,玉华公主的身影出现在门外。 柳云诗见到她,下意识攥紧了手心,一息又松开,起身行礼道: “参见公主。” “唔,免礼,起了吧。” 玉华公主寻了个位置坐下,上下打量柳云诗一番,笑道: “柳姑娘如何了?昨日你和子琛哥哥走得匆忙,本宫都没来得及问问你的伤势,今日来,是特地来看望你的。” 柳云诗:“多谢公主挂念,民女一切都好。” “如今瞧着你没事,本宫就放心了,本宫也不知道怎么,那猎场中竟然会有毒蛇,还好子琛哥哥找到了你,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。” 柳云诗低着头没说话。 玉华公主似乎也没想等她说什么,自顾自又问: “对了,下面人来报,说这蛇虽然毒性不强,但毒发极快,昨日……子琛哥哥怎么替你处理的?” 柳云诗知道她什么意思,垂了眼帘,低眉顺眼道: “表哥什么也没做,只是让我自己将小腿用布条扎进,防止毒液蔓延,回来后又得张大夫医治及时,这才没有留下后患。” “是么?” 玉华公主意味深长的尾音上扬,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。 不过经了昨日在南苑那一场,柳云诗也不在乎她信或不信了,因为她已经看出来,玉华公主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作对了。 而且昨日,顾锦瑶应当也去玉华公主面前嚼了舌根的。 果不其然,玉华公主没等到她的回答,也不着恼,笑眯眯地对她招了招手。 柳云诗款步靠近,玉华公主拉住她的手,亲如姐妹一般,笑道: “昨日是本宫的人没有将场地收拾干净,害你受了伤,本宫已经惩罚过他们了,为表歉意,本宫明日在富贤楼设了宴,特意向你赔罪,柳姑娘可一定要赏光啊。” 柳云诗只觉得手背上的那只手冰凉,像极了昨日那条毒蛇。 她强忍着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,温声细语道: “多谢公主殿下关心,只是我……” “只是云诗明日要同微臣外出一趟,恐难赴公主的约。” “子琛哥哥!” 玉华公主一听见季辞的声音,眼前一亮,急忙松了柳云诗的手,起身快步走到季辞跟前,笑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: “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,今日父皇不是说辉县那个杀人案要交给你查处么,我还想着你下午才能回来呢。” 季辞一进房间,视线现在柳云诗身上巡视一圈,见她无碍,这才垂眼睨视面前的玉华公主,“公主对于前朝之事,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。” 玉华公主被他这话一噎,脸色当即微变,随即她又勉强挂上一抹笑,道: “只是听我五哥随口说的。” 说着,她扯着季辞的袖摆晃了晃,故意撒娇,“而且子琛哥哥的事情,我哪里有不上心的。” 说罢,她的余光还傲慢地扫过柳云诗。 柳云诗知道,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。 她抿了抿唇,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,水雾濛濛地眼轻飘飘扫了一眼走近的季辞,软声软语问候,“表哥回来了。” 她的温婉柔弱,倒更加凸显玉华公主的强势跳脱。 玉华公主扯着季辞袖摆的动作一顿,恶狠狠看了她一眼,对季辞道: “我这次来,就是为着昨日之事给表妹道个歉的,我明日还在富贤楼设了宴,就怕表妹误会了我的……” “公主是没听见么?” 季辞一扬手,扯开袖子,蹙眉冷道: “道歉的心意她心领了,明日我要带她出趟门,恐没时间。” “子琛哥哥要带她去哪?” 玉华公主闻言下意识问道,然而对上季辞那双泛冷的眼眸,她吞了吞口水,自觉没再问下去,转了话头: “那改日等表妹回来再……” “不必了!” 季辞淡淡道,随即来到柳云诗面前,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,温声问: “今日可好些了?伤口还疼么?” 柳云诗在他触到自己额头的时候,蓦的一僵,下意识想要后退,又生生忍不住了。 闻言,抬头定定看了他两息,这才轻轻摇了摇头,温声道: “多谢表哥关心,已经不疼了。” “嗯。” 季辞见她的反应,眯了眯眸,回身对玉华公主道: “公主既是来道歉的,如今歉也道过了,还是请回吧。” 玉华公主神情不悦,嘴唇翕动,季辞赶在她说话前又道: “方才微臣从勤政殿出来时,似乎听见陛下在问李内侍,公主去了何处。” 季辞的语气不轻不重,然而说出的话却让玉华公主蓦地变了脸色。 即便她再嚣张跋扈,但在父皇母后跟前也要努力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,毕竟父皇的公主众多,她之所以最得宠,不过是因为父皇觉得她懂事。 再则,季辞如今正得圣宠,即便她是公主,也不敢对他怎么样。 玉华公主将原本还想说的话忍了忍咽了下去,抬头幽怨地瞥了眼季辞,不舍道: “那我先回去了,子琛哥哥,我改日再来找你和……” 她扫了眼柳云诗,唇边笑意更甚,“和表妹。” 季辞去净完手,松了松衣襟,“嗯,公主慢走,臣不远送。” 柳云诗跟着他的话微微蹲身恭送。 公主看了房中两人一眼,暗暗咬了咬牙,一撩裙摆昂首离开了。 “表哥今日怎么提前回来了。” 玉华公主走后,柳云诗去到旁边的小炉前架起了水壶。 季辞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小银钳,往小炉中夹了两块儿红萝炭,舀了水倒进壶中,“官署没什么事。” 他放下手中的长柄勺,对柳云诗招了招手,“过来。” 男人显然是刚下朝就直接来了回雪院,身上仍穿着官袍,除了方才被他拉开了些的衣襟外,其余各处一丝不苟,金丝绣祥云纹的官袍上,连一丝褶子都找不出来。 而官袍的朱红色,也衬得面白如玉的男人容貌更加昳丽。 面朝柳云诗说话时,窗外阳光轻轻落在他微弯的唇畔,柳云诗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看出“妖冶”二字。 她心中突的一跳,小步挪到他面前,低垂着的羽睫轻颤,用柔软的声音叫了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