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身死,情灭!
书迷正在阅读:农家“乖”夫郎、后妈文的炮灰小姑[八零]、穿白月光,攻美强惨[快穿]、攻略成功后,被疯批缠上了、予她沉沦、渣O爱我、捡到对家A的崽后被迫同居、月亮拥抱我、我靠重新投胎被女神倒追gl、末日后带大小姐求生
燕国皇城。 尽管已是深夜,富丽堂皇鎏金碧落的皇宫依旧灯光通明。 新皇携臣子妃嫔彻夜欢庆,丝竹入耳笙歌曼舞,好一处快活奢靡之地。 身形娇柔容貌艳丽的妃子,乖巧的依靠在俊朗新皇的怀中,娇俏可人的嗔羞。 群臣齐聚大殿,对着意气风发的新皇恭维奉承,琉璃酒盏里的酒液橙黄香甜。 宫殿四处欢声笑语,来往宫女太监也皆是满脸堆笑,喜气洋洋。 唯有一瘦弱小宫女,满面愁容,穿着洗的发白的宫服提着一个竹篮,匆匆行过御花园,往南边一黯淡清冷的宫殿赶去。 路上遇见她的宫女太监,无不露出鄙夷之色,远远就避开她,不时跟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。 青鸳也懒得理会她们,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竹篮,抬头挺胸加快步子。 若是以前,这些人瞧见她,还不个个扑上来阿谀奉承。 人总是懂得往高处爬,在这宫中更甚,谁有权有势就有大堆人依附奉承。 一旦落了势,那些人变脸比谁都快,个个恨不得踩上一脚。 没心思去计较怨愤,青鸳面色紧绷,拐过走廊,直直走入一处清冷宫邸。 关上沉重的大门,还要经过一处种满桃花槐树的院子。 院子里也不知多久没打扫了,青石板上落了一地的枯叶。 青鸳进了内殿,才泄了口气。 还没进寝宫门,她就听见了阵阵咳嗽声。 “小姐怎么起来了,你身子弱,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修养,爬起来作甚。” 青鸳进了门,瞧见坐在微弱烛火边的人影,也顾不得拂去肩上沾着的叶子,皱着眉头担忧埋怨。 “睡不着,起来看看书。” 黯淡的烛火下,瞧不清那人的容貌。 只是那声音虽沙哑柔弱,却依旧清冷好听。 还有那瘦弱的身形,隐约能看出是个年轻的女子。 “就点了这么一根蜡烛,光那么弱,您还看书,也不怕伤了眼睛。” 青鸳上前一步,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上,然后掀开,小心翼翼的端出一碗白粥。 “您把粥喝了就上床歇息吧,这书又不会跑,明日再看罢。” 碗里的白粥上头浮着两片青叶,寡淡的汤水里隐约能见几粒米饭。 与其说是粥,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碗米汤。 瞧着坐着的人一动也不动,青鸳有些难过了,她涩然的咬唇低着头,手轻轻抖了抖,溅了几滴汤水在手上。 “他们原本连这碗粥也不肯给,还是我要小点心偷偷藏起来的。” “我不是嫌这粥寡淡,只是青鸳,你可吃了吗。” 那女子轻轻咳了一声,放下手中的书卷,声音轻柔细软。 “我当然吃了,吃的可饱了,还吃了几块桂花糕,肚子都撑的难受。” 青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,扬起头一脸的满足,还舔了舔唇角,仿佛在回味美味。 只是那扁平的肚子却不争气,咕咕的叫了两声,戳穿了那幼稚的谎言。 “傻孩子,我不饿,你把这粥喝了吧。” 女子无奈的伸手,轻柔的帮青鸳擦去手边溅上的汤水。 搭在手边的那只手苍白瘦弱,仿佛不见了皮肉,只剩下骨架。 “我不吃,小姐你吃,您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,青鸳求求您,您就吃一点吧,若是让相国看见您这样子,也不知多心疼。” 青鸳眼眶瞬间红了,她带着哭腔抓着那只瘦弱的可怕的手,难过的蹲在女子身边。 “傻孩子,爹他…爹他怎么看得见我这样子,他已经不在了。” 女子清冷的声音颤抖着,带着几分凄凉和无奈。 “小姐…” 强忍着的青鸳终于忍不住了,她趴在女子的膝上,心疼的痛哭了起来。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瑟瑟跌落,跌在身下那衣裙上。 夏秋潋伸手轻轻覆在青鸳的头上,温柔的抚了抚。 “青鸳,别哭。我落的今日这般田地,怨不得人,只能怨我自己咎由自取,你不必为我伤心难过。” “二小姐落的今日下场的确怨不得别人,只能怨二小姐生来便无甚福气,享不得荣华富贵。” 苍老的如同老妪般低沉晦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 接着,关着的房门便被一把推开了。 “绿阮。” 青鸳被吓了一跳,她抬起头,看着门口那突然出现,被几个宫女太监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清秀女官。 “青鸳,二小姐,许久不见呐。” 绿阮负着手站在门槛边,眼神嘲讽满脸冷笑。 她明明是一副年轻清丽的少女模样,声音却沙哑的可怕。 “绿阮,你…你想做什么。” 青鸳顾不得拭去小脸上挂着的泪水,站起身挡在夏秋潋身前,张开手,像只护犊的小母鸡。 “新皇登基已有数月,却不见二小姐前去恭贺,特遣绿阮登门来给二小姐送一杯庆功酒。” 绿阮看也不看青鸳一眼,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青鸳身后的夏秋潋。 “酒…” 青鸳梨花带雨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。 她惊恐又难以置信的摇着头。 “不会的,二皇子不会这么做的。不会的,大小姐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,不会的。” “二皇子?大小姐?青鸳,你是傻了吗,你应该称他们为陛下皇后。你当现在还是燕国吗,你当你的二小姐还是燕国的宠妃吗,那都是前朝了,她夏秋潋如今也不过是个前朝遗妃罢了。” 绿阮不屑的嗤笑了一声,她身后的太监宫女也附和嘲讽的哄笑着。 “我不管,小姐她不喝酒,她不会喝酒,要喝就让青鸳替她喝。” 青鸳满脸凄厉惊恐的看着绿阮身后,那个弓着身子,端着一杯酒的太监。 “你喝,你没资格喝。这是陛下给夏秋潋的酒。” 绿阮依旧盯着夏秋潋,那阴冷的眸子像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。 “青鸳,你让开。” 夏秋潋轻声开口了。 她太过虚弱了,以至于站起身也花了好一会时间。 “我不让,小姐,那酒不能喝,不能喝啊。” “拦住她。” 想要冲上前打翻酒杯的青鸳被绿阮下令被人死死的架住在一旁。 绿阮深吸口气,看着那慢慢走过来的夏秋潋。 门口的两个宫女提着灯笼,她们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瘦弱颤巍的人,从黑暗里慢慢走来。 新来的宫女太监只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前朝妃子,蛊惑燕皇颠覆燕国的妖妃,却不曾见过她容貌。 这女子瘦弱的不成人形,穿着宽大素洁的白裙,简单的挽着一个发髻。 尽管如此,却依旧有着让人屏息的风采。 消瘦的皮肉也掩不住那姣好美丽的面容,虽已虚弱的连步子都不稳,却仍挺直着身子,从容不迫的慢慢走了过来。 “就是这酒吗,闻起来倒也香甜,细细算来,我也许久没有沾过酒水了。” 夏秋潋清清冷冷的从那侍从手中接过酒杯,面上无甚表情,另人惊艳的眉眼间,那双深邃明亮的凤眼中,也只是满满的空洞荒芜。 她仿佛并不知道手中的那香甜的酒是断肠毒酒一般。 苍白的薄唇轻轻上挑,似乎有些戏谑,似乎有些无奈。 然后她仰头毫不犹豫的喝下了那杯酒。 没有丝毫迟疑。 “小姐...”青鸢哀嚎一声,双膝一软痛苦的跪倒在地上,竟悲痛的昏厥了过去。 “二小姐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,干脆决绝。既然酒您已经喝了,那我也可以向陛下复命了。不过念在以往我也曾服侍过二小姐的份上,我便命人都在外头等着,想必二小姐也不想让人瞧见自己可怜的死状吧。” 绿阮见夏秋潋一滴不漏的喝下了酒,满意的笑了笑。 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却有些僵硬,像是笑又是像哭,眉眼间也有些悲凉。 “绿阮,算是我这将死之人最后一件心愿,你也看在你从小就和青鸢一起长大的情分上,莫让人欺凌了她。” 夏秋潋慢慢的挪到桌边,轻轻坐下了,她执起刚刚放下的书卷,看着那纸张上漆黑的墨迹。 “二小姐放心,我自会关照青鸢,您...保重吧。” 绿阮急急的转过头,冷着声音应了,然后挥手叫人拖着昏了过去的青鸢离开。 门关上了,人也走了。 就连桌上的那根蜡烛也快燃尽了。 腹中灼热的仿佛火烧一般,夏秋潋紧紧的收拢手指,将手中的书卷抓的有些起皱。 快要死了吗。 呵,也好。 细细回想这半辈子,对不起的人竟如此之多。 她对不起爹娘,对不起青鸢,对不起燕国人,对不起皇上。 但她最对不起的,是燕挽亭。 那个蠢女人那么信她护她,却被自己背叛的国破人亡。 浓稠腥热的血从夏秋潋的口鼻间淌下,她蜷缩着身子趴在桌上,轻轻的喘息着,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。 夏秋潋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凉。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。 她的身子一年四季都是寒凉,到了秋冬更甚。 燕挽亭每回下雪时,总爱到她的寝宫午睡,抱着一个暖烘烘的小暖炉,又抱着她。 她知道燕挽亭怕冷,又抱着个冰块似的自己,一边皱着眉头哆嗦,一边又越抱越紧。 那时她总是无奈的问她,怕冷又抱着自己作甚。 燕挽亭却抬眼瞥了她一眼,懒洋洋的哼唧了一声,道:“本宫就爱这冰火两重天,你可有异议。” 一想起这些往事,就再也停不下来。 只是脑海中眼前掠过的,都是燕挽亭那女人的身影。 这是越这般想起,夏秋潋就越难受,胸口紧绷酸涩的疼意甚至比过腹中的绞痛。 思绪模糊之间,夏秋潋又忆起宫门被攻陷的那日。 皇宫里乱成一片,到处都是火光,到处都是嘶吼求饶,刀剑交锋声。 空气中满是鲜血腥臭的味道。 燕挽亭一袭白衣,站在南熏宫门口,被大批的姜国士兵围了起来。 她手中锋利的剑刃,已经陷入脖颈的皮肉之中,殷红的血流淌而下,沾湿染红了衣襟。 她的眸子绝望而怨恨的穿过围困着她的士兵,望向远处呆呆伫立的夏秋潋。 血红的眸子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空洞,被血覆上仿佛涂上一层艳红胭脂的薄唇,妖异的上挑。 那声音沙哑而凄然,又仿佛再说着什么暧昧的情话般轻柔。 “你为他负了我,负了父皇,负了燕国百姓,负尽天下人。不若你来瞧瞧,最后你的下场会不会落的比我凄惨千百倍。” 夏秋潋张了张唇,她想要辩解什么,却又无法开口,胸口攀升而上的凉意和满腔的悔恨无法宣泄。 她只能呆滞站在原地,面色惨白的看着。 看着燕挽亭在她面前引剑自刎。 四溅飘落的血花,似凋零的红花,又似落下的血泪。 燕挽亭眸子里最后一丝微光慢慢黯淡了下去。 那满目的血红,染红了夏秋潋眼中所有的画面。 燕挽亭啊,你瞧你说的话有多应验,我曾为那人负了你,如今也被那人负了。 燕挽亭啊,以往我做错什么你都原谅,这回,只怕你再也不会原谅了吧。 若是有来世,若是有... 不,怕是没有了吧。 桌上微弱的烛火一点一点的燃尽生命,终于泯灭于黑暗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