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26
私人飞机抵达国内时是凌晨。故国的风携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 这一次多亏了Leo那张扬名立万的脸。他来我国开演唱会,我便顺道搭了他的飞机。 但即便乘坐的是顶奢华的交通工具,我这趟归程的本质依旧是背着家里人的忤逆,家里的那几位是不许我轻易回国的。 但我总归是要回来的。为了朴延星。 人回来了,路自然就有了。一通电话,透过几个朋友转手,落在了那档当红节目制片人的耳边。一个自称仰慕者的身份,便透过制片人这道虚掩的门,将晚宴的邀约递到了朴延星面前。 毕竟金钱与人情在这儿。 再花团锦簇的,这点面子不可能不给。 时间定在晚上六点半。 说真的,我一向自负车技。 Leo那种被光环与赞誉捧上天的小孩,也是我的手下败将。 我和Leo的相识,也并非在哪个名流云集的派对或者校园里,而是在一场地下赛车赛的终点线前。 旗帜落下,欢呼声里,他摘下头盔,金发凌乱,带着少年特有的傲慢问我:“eh,landric,It's over, again?” 我说ok,等结束了,又跟他比了两场,场场他输我半个车头。不是技术比我差,他只是狂,是锦衣夜行,但我是真玩命,比他更懂得如何贴着失控的边缘。 但是就我这么好的技术,拿国内的交通也没法。 残阳与墨蓝杂糅在一起。 驾驶着这辆被死死卡在车流里,底盘低得几乎要吻上地面的黑色跑车,我降下车窗,想看清前面的路况。 可惜底盘太低,视野受限。但后面那辆白色的越野,反倒能将我车内一览无余。 车里的人影影绰绰,他们的议论声隔着不远的距离隐约传来。无非是些关于车,关于车里女性的、自以为是的揣测。 并非污言秽语,却比那更令人作呕。 那种自以为是的、男性的打量。 我感到烦躁。我厌烦这种评价。我想骂人。反正我带着墨镜,此地没人认得我,丢的也不是谁家的脸面。 于是目光便扫过去,掠过车标与那串连号的、昭示着某种本土权贵身份的车牌,我感到更加烦躁,视线再往里,便撞进了一双眼睛。 副驾上的男人。年纪不大,一身野性难驯的气息。眉毛断了一截,是道疤,眼尾是吊着的,唇角噙着笑意。 挑衅我。 我扯起嘴角,回敬了一个笑容,而后中指便朝他竖了起来。 “shit。” 绿灯亮得恰是时候,升起车窗,我将视线隔绝在外,朝着那片盛大的、正在死去的余晖,头也不回地驶去。 江边一家高档私人会所。 我迟了半小时。推开木门,包厢里已经有了人息。 暗紫色花瓶里插着翠芦莉。 朴延星就坐在靠窗的位置。夜色被窗框裁成一幅流动的画,晚风从一道缝里溜进来,灯光下他微卷的发像一匹流动的、熔了金子的绸。 他仰着颈子,黑色短袖的领口松松荡在锁骨底下,一圈银色的项链便贴着皮肤,一只戴着戒指的手随意地搭在大理石桌面上,闪着清冷又淫靡的光。 有一种雌雄莫辨的、张扬的美。 一年多。不过叁百多天。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。那个任我搓圆捏扁的小呆子,如今竟已寻不见一丝半点的影子。 网络上,或者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与视频,终究是隔了一层的,远不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。 那是一种你亲手栽下的盆景,忽然挣脱了花盆的束缚,长成了参天大树的错位感,带着点被背叛的恼意。 看见来的人是我时,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很精彩,随即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抚平了。精彩。 路昭向我与朴延星互相介绍彼此。 “哎呀,我来引荐一下。这位是林天星,天星小姐。至于我们延星,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,无人不识的大明星,哈哈。” 场面上的戏,我向来演得不差。我朝他走过去,脸上是得体的微笑,伸出手。 “延星啊,现在很红。恭喜。” 他静了几秒,才伸出手来,与我一握,指尖是凉的。 “恭喜我…什么呢?” 我在他们对面坐下:“当然是恭喜你现在,前途无量。” 他轻笑,眼睫垂下:“前途无量,我不敢当呢。只是混口饭吃罢了。” 我只道:“呵呵,这一口饭很金贵呢。现在想见你一面,不知要花多少心思,掷多少真金白银,才能跟你吃上一顿饭呢。” 他演得天衣无缝:“天星小姐真会开玩笑呢,我怎么敢当大明星这个称呼,都是大家抬爱罢了。能和你吃饭是我的荣幸才对…至于这顿饭的钱,只要天星小姐你高兴,我这点出场费,又算的了什么呢。” 路昭见场面一派和谐,心满意足地起身,一面吩咐侍者上菜,一面笑着同我们道别,说是还有下一个场子要赶。 门一关上,那层温情脉脉我也装不下去了。 我笑了笑,手肘撑在桌上,身体微微前倾,凑近他。 “很有本事啊,朴延星。”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,笑意愈发张扬。 “天星小姐过奖了,跟你比起来,我这点本事算什么呢。毕竟,我的一切,不都是你教的吗?” “不过…天星小姐,再近一点,我的妆就要蹭到你脸上了呢。你不是,最爱干净了吗?” 我挑眉:“可是朴延星,你的呼吸已经影响到我了啊。” 他竟真的屏住了呼吸,而后用一种近乎无辜的、却又极尽挑衅的语气,慢悠悠问:“啊…我是不是不该呼吸了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