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无声地打了个寒噤,言落月张开眼睛,这个午觉干脆不睡了。 她选择继续练习化形,用无穷无尽的失败来麻痹自己。 遭遇挫折的次数太多,练着练着,言落月不自觉大脑放空,思绪像是野马一般跑得老远。 忽然,一股微微的、和先前截然不同的热流凭空出现,言落月当即觉得脏腑一暖,居然还真找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。 猛然回神,体会着刚刚那种特殊的感受,言落月恍然大悟。 怪不得妖族形容化形时,都会说这种本事如同本能一般。 原来,化形的那股力量如同道法自然,是顺理成章、水到渠成的事,讲究的是一点点天然巧合。 反倒心里越是强求,就越是变不出来。 放平呼吸,言落月松弛四肢,重新模仿出刚才那种神游天外、微微发困的状态。 在搁置了大半思绪以后,仿佛便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涌现。言落月并未强行扳动它,而是让它自然而然地潺潺流淌而出。 昏沉之间,言落月背部触感猛地一变。 她醒神般睁开眼睛,左右晃晃,确定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。 很显然,她已经掌握了化龟的诀窍,咳,她是说,部分化龟的诀窍。 所以说,此时此刻,言落月的四肢未变,脑袋不改,但是躯体已经变成一只圆滚滚的背壳啦。 换而言之 嗯,没错,想象一只背甲着地的小乌龟吧。 现在的言落月,完全就是四脚朝天的那个姿态呢。 这天下午,夕阳西沉之际,言雨往孵化房里搬进来了一块素白的石头。 那块石头呈椭圆形,石质细腻,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,远远看去,就仿佛是一颗被放大了几百倍的龟蛋。 也正是在这个下午,言落月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血缘检定是怎么回事。 只见之前坐在炕边,有说有笑的妇人依次上去,随意在手背、手腕上刺出一点口子,划开一道刚刚触及油皮的红痕。 那丝微不可查的血气刚一触及光滑的石卵表面,素白的石胎就射出几道光来。 光线稳稳地投向火炕,照到其中几只小龟的背甲上。 随即,那妇人就笑眯眯地收回手掌,快步走向火炕,把自己家的那几只小乌龟捞进兜里。 她高高兴兴地跟大伙打个招呼。 我先带着孩子回家嘞! 去吧去吧,他婶子。 明儿编席子别忘了啊。 到了明早,她会继续把这几只小乌龟带来,跟族里的其他新生儿们一起照看。 等再过些日子,族人们能从一群模样大差不差的小乌龟里,把自己家的小孩轻松地挑拣出来后,言雨就不必天天请出检定石了。 太阳金红色的身影几乎半沉于地平面之下。 孵化房里,妇人们各自揣走了自己家的小孩,火炕上剩下的小乌龟也越来越少。 直到最后一只黄壳小龟,也被他母亲高高兴兴地塞进怀里,孵化房终于清净下来。 那张白天坐得满满当当,炕沿上全是伯娘婶子、炕里爬满稚嫩小龟的火炕,此刻空落落的。 言雨缓缓吐气,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她身心一松,当即踮起脚来,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。 拔高的肢体刚刚舒展到一半,言雨的视线就飘到炕上。 在火炕的最中心处,一套婴儿的包被,正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。 然而襁褓里面,却赫然是空的。 言雨忽然想起来,她今天是带着孩子来上值的。 所以说,现在值守工作结束了,可她带的孩子呢? 言落月人呢? 迷茫地眨眨眼睛,言雨脑海里瞬间划过数种可能。 她下意识去掀那张柔软的包被,同时又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看,像是在等着谁抱着小婴儿折返回来,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哎呀,我抱错孩子了。 然而下一秒钟,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什么硬物。 言雨骤然低头,随即双眼惊喜般地睁大! 只见一只小巧玲珑、浅绿色壳甲、不足铜钱大小的小乌龟,叼着簪子的一角。 它正非常努力、一拱一拱地从襁褓里往外爬。 像是感觉到被角被突然掀开,小乌龟一下子就不动了。 它咬着簪子,慢慢地抬起头来,圆圆的黑眼睛像两颗乌溜溜的珠子。 它们好像在说:别的小乌龟都有人接回家了,你来接我回家吗? 言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:落月? 小乌龟慢悠悠地点点头。 言雨高兴地把那只小乌龟一把捧起! 落月,你学会化形了! 妹妹你化龟成功了! 两道问候声同时在屋里响起。 言雨和言落月顺着第二道声音的方向看去,只见言干笑嘻嘻地踩在孵化房门槛上。 哎呀,他今天提前了半个时辰就过来,那时大娘们都还没全离开呢。 小少年脸皮薄,又有些心虚,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来接人的,只好东躲西藏,绕着族地躲了大半圈的猫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