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养太子妃 第33节
谢明霁边硬着头皮输棋,边暗暗腹诽,娓娓和婳婳到底在聊什么聊这么久,太阳都要落山了,他已输了一下午,再输下去都要对下棋有阴影了…… 终于,殿外传来内侍禀告:“谢大娘子从瑶光殿出来了。” 谢明霁长舒一口气,撂下棋子,朝裴琏道:“时辰也不早了,既然妹妹们那边散了,那臣也不再叨扰殿下,先告辞了。” 裴琏瞥了眼那一塌糊涂的棋局,微笑:“好。” 他起身,抬手送客:“孤送兄长。” 谢明霁没拒绝,与裴琏一道往外。 稍作斟酌,他问:“听说殿下给婳婳寻了个教习嬷嬷?” 裴琏颔首:“是,尚宫局的刘教习,宫里的老人了。” 谢明霁默了两息,叹道:“臣也不怕与殿下说句实话,家里原是想着让两位妹妹下嫁,或是招个赘婿,便是怕她们嫁去他府,规矩不周,被人磋磨。陛下恩典赐下时,全家深感惶恐,唯恐家中女儿性情顽劣,不堪相配。” 裴琏不语,指尖摩挲着,静静听。 “为了不负皇恩,双亲已抓紧教导妹妹礼数规矩,但婚期逼近,难免有些缺漏。” 谢明霁停步,看向裴琏:“琏弟,你既唤我一声兄长,我便托大再如儿时这般唤你一声。我妹妹她,偶尔有些孩子脾气,但本性不坏的,若她有不足之处,还请你多担待一二。她这人是个实心眼,你对她好一分,她便对你好三分……” 谢明霁恨不得将自家妹妹的好处都与太子说一遍,却也知言多必失。 于是吸了口气,抬袖对太子深深一挹:“还请殿下对她多些耐心,我们全家感激不尽。” “兄长这说的什么话。” 裴琏扶起谢明霁:“她是孤的正妻,孤自当敬之护之。” 谢明霁直身:“有殿下这句话,臣也放心了。” 不多时,抬着明娓的软轿停在紫霄殿外。 谢明霁拱手与裴琏告辞。 裴琏静立阶前,含笑目送。 直到谢家兄妹俩走远,面上笑意渐渐敛起。 身侧的福庆察言观色,上前道:“殿下,快到晚膳时辰了。” 裴琏轻轻“嗯”了声。 福庆一时也摸不准,这嗯是什么意思。 但想到昨夜殿下是在紫霄殿用膳歇息,估计今夜也是一样? 唉,可惜了千娇百媚的太子妃,偏嫁了个木头郎君。 正惋惜着,一双云纹赤舄从眼帘晃过:“去瑶光殿传话,孤晚些过去。” 福庆惯性颔首,“是。” 咦,瑶光殿? “奴才这便去!” 第023章 【23】 【23】 是夜, 月明星稀,偶尔传来几声蝉鸣。 裴琏步入瑶光殿时,明婳仍坐在书案前抄诗。 午后被姐姐押着抄了十遍《氓》, 她两只腕子都酸了, 一番讨价还价, 姐姐答应一百遍的《氓》改成二十遍,另加二十遍《白头吟》。 全部抄好后送去肃王府,姐姐下次再进宫, 便给她带西市成记的糖饼子和新出的话本。 “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……” 明婳一只手托着雪腮, 一只手握笔, 写一句, 嘴里还跟着念一句。 歪歪斜斜,俨然是课堂上夫子最不喜的学生模样。 裴琏一进来, 便瞧见这一幕。 “咳。”采雁试图提醒。 明婳依旧垂着眼, 懒懒散散地念,“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……” 采雁:“咳咳!” 明婳:“今日斗酒会, 明日沟水头……” 采雁:“咳咳咳!” 明婳终于抬起头:“采雁,你着风寒了么?” 采雁朝她挤眼睛, 明婳微怔, 偏头一看, 便见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旁, 赫然站着一道修长清雅的玉色身影。 “殿下?”她忙不迭撂下笔, 站起身:“你何时来的?” 一个时辰前, 紫霄殿派人传话,说是夜里太子会来。 明婳原以为他要来用晚膳, 等了又等,也没见他来,心里还惦念着姐姐布置的抄写任务,干脆不再等,自己用膳了。 没想到他不声不响,这个时候来了。 “刚来。” 裴琏淡淡答了句,走上前:“在做什么?” 明婳看着桌上堆叠的纸张,讪讪道:“就随便……练练字。” 她都为人新妇了,总不好说是被姐姐摁着罚抄,那多丢人。 裴琏本是随口一问,见她这般局促,反倒往桌上堆叠的纸张扫了眼。 “卓文君的《白头吟》?” “唔,是……” 明婳点头,见他凝目看着,还当他要问为何要抄这首诗。 正在心里斟酌着说辞,却听他道:“你这字,形散神也散,的确得多练练。” 明婳:“……?” 裴琏回望她:“怎么,孤说的不对?” 明婳揪了揪衣摆,小声咕哝:“我用心写的时候,还是挺好看的。” “所以你现下没用心?” 裴琏眉心轻折,不解:“既是练字,若不用心,练来作甚?” 明婳一怔,想要反驳,可对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脸,又不知该如何反驳。 但她不喜欢他那种看笨蛋的眼神,就好像她一无是处般。 “我虽不擅书法,但丹青尚可。” 说着,像是佐证般,她吩咐采雁:“你去拿几幅我的画作来。” 裴琏眉心微动,虽觉没那个必要,但想到傍晚谢明霁所托之言,也没阻止。 反正今夜的时间已腾出来,专为陪她。 采雁很快下去拿画,裴琏站在书案旁,看到她那首诗只抄到一半,抿唇道:“不抄完?” 明婳看他:“你都来了,我怎好再继续做自己的事,那不就把你晾在一旁了?” “无妨。”裴琏道:“做人做事,皆须有始有终,把这个抄完罢。” 他都这样说了,明婳:“好吧。” 她重新落座,提笔默书。 裴琏就站在身侧,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,活像是监考的夫子般。 明婳如芒在背,坐姿也不觉端正起来,一笔一划,半点不敢松懈。 待抄到“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”这句,手腕忽的被握住。 明婳一抖,回头便见裴琏从后俯身,如玉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。 她呼吸陡然屏住,瞪大双眸:“殿…殿下?” “看字,别看孤。” 裴琏面无表情,握着她的手腕稍用了些力,语气不冷不淡:“落笔要专心,腕间也稍带些力。见字如面,行书亦可窥见一个人的心性……” 他说什么,明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她满脑子都是—— 太子哥哥握我的手了! 他离得好近! 睫毛好长啊!身上的熏香也好好闻! 心跳得好快,淡定淡定,谢明婳你争点气!姐姐一下午的教诲难道都忘了么!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直到最后一句“何用钱刀为”落于纸下,裴琏松开了手。 “你自己看看,现下是不是好些?” 明婳低头看去,果真比她自己写的字更为清秀端正,又添几分遒劲凌厉之意。 “太子哥哥,你好厉害啊!”她仰起脸,满眼欢喜。 这就厉害了? 裴琏面无波澜,道:“只要你肯用心练,也能练出来。” 明婳其实不大想练,她一向随性,觉着字只要丑到没法看,就没练的必要。 但他都这样说了,她便应道:“好吧,我以后得空就练。” 话音落下,两人都没再说话,书案前一时静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