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
八小时后,飞机降落云州。 助理第一时间把云州的消息告诉给他。 刚落地,连轴转的工作加长途飞行,是个人都不会好受。孟鹤鸣脸上却显现不出太多,只有眉心浅淡地蹙着。他问:“不愿意见面?” 助理惶恐地说:“可能是一下得知这件事,有点适应不来。或许过几天……” 孟鹤鸣不动声色:“过几天?” 助理躬着的身子几乎埋到地下:“虽然目前他不愿意见面。不过我打听到了他现在的地址,不在那个家,就在云州市区。” “市区?” “是。巧合的是,就在您平时下榻的那家酒店。” 孟鹤鸣望向窗外,又有一架飞机起飞,伴随着呼啸而过的轰鸣,逐渐在天际成为虚无的一点。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虚空,眸色却深:“十点前,拟好合同送到我房间。” 云州海湾酒店——属于孟鹤鸣的那间顶楼套房——在早一天前,央仪就已经先行入住了。 在手机收到信号后,她的确收到孟鹤鸣发来的未读消息。 心情在那一刻有了微扬。 只是可惜,孟鹤鸣并未提到她的生日,只是告知,在海湾酒店等他。失落来得如此之快,不过须臾,也如龙卷风般快速消散了。 那天抵达云州时间已晚。 央仪查过客运站,那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前往榕城的大巴。她轻巧识破路周的谎言,以自己耽误时间为由,多订了一间房。 当晚前台看到她,开好另两间,又恭谨地说:“央小姐,您的房间是在顶楼。” 知道是孟鹤鸣安排的,央仪没说什么。 在方尖儿“哎哟哎哟”的眼神中无声抿了下唇,露出浅淡又无奈的笑意。 她瞥向路周。 男生下颌紧绷,看着她时说不上是神情复杂,只是恰好有那么点欲言又止。 对这种视线央仪其实并不陌生。 和孟鹤鸣在一起后,有很多场合,有很多人露出过这种表情。探究的,奚落的,同情的,讨好的,乱七八糟混在一起。 只是她分不清,路周属于哪一种。 不过没关系,央仪没那么在乎。 一天的舟车劳顿,这个晚上她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极深。直到察觉到身体像陷进棉花里似的发沉,人有种无助的下坠感时,她才忽然转醒。 醒时窗帘仍然拉着,室内如夜晚般昏沉。 她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,还有夹在里面很难分辨的烟草味。 身体确实很沉。 男人宽阔的肩背靠在枕侧,单手穿过她的颈。这样虚拢的姿势让他泄了一半力在她身上,不可避免地压着这方柔软往下深陷。 央仪迷迷糊糊地回抱过去:“你回来了?” 男人嗓音微沉:“嗯。” “刚到吗?”她又问。 西服挺括的布料轻轻摩擦她的脸庞。孟鹤鸣低声:“刚到。” 他刚下的飞机,却没有休息的打算。 央仪料想一定还有正事,清醒了些,在他怀里坐起:“几点了?” “八点五十。” 孟鹤鸣在黑暗中看着她睡得朦胧的侧脸,不自觉放缓了语速:“要起来吃东西吗?” 央仪坐了会儿,压下姗姗来迟的起床气,才点头,答应说好。 窗帘在遥控声中徐徐拉开。 第一缕光线照到孟鹤鸣脸上时,央仪才发觉他面色带着少有的倦意。 她按停窗帘,“不再休息会吗?” 孟鹤鸣拒绝,“在飞机上休息过了。” 央仪不会干涉他的决定,这种蚍蜉撼树的事情少做为好。 于是她又问:“几点要出门?我准备一下。” “不用。”孟鹤鸣道。 她微微诧异:“不用?” 他的神情写了意兴阑珊,缓缓开口:“我来云州是有私事。” “……喔。” 那让她在这等做什么? 央仪把疑惑按回去。 她乖乖起床,洗漱,吃早餐。 注意力偷偷投向窗边,巨大的落地天幕下,孟鹤鸣仰靠在雪茄椅上,脖颈借枕靠的支撑小幅度后折。他双眼闭着,似乎在养神。 央仪不由地放轻动作。 一时间连刀叉触碰餐盘的响声都不见了。 安静不过须臾,孟鹤鸣的电话响起。 他揉揉眉心,听电话那头说了会儿,随即吩咐:“送上来。” 几分钟后,管家将一份合同送进起居室。 央仪没有偷看的癖好,只是余光瞥过,恰好看到露在外面的“协议”二字。 像极了她当初的卖身契。 只一秒,她就收回视线。 孟鹤鸣似乎在审视那份合同,黑色钢笔在他指尖划出圆弧轨迹。他看起来是漫不经心的,甚至还有闲情玩弄那根钢笔,但没有一丝表情的神态在告诉央仪,没那么简单,他在不高兴。 央仪决不当那个以身试险的人。 即便她这么决定,腿却还是往他的方向。 “你是不是有点头疼?”她的手从后点在他太阳穴上,轻轻按压。 孟鹤鸣握住她的手,将人拉到身前。 另一只手将合同丢到一边,扶着她腰往下。 “坐一会。”他道。 眼下能坐的只有他的大腿。 央仪顺势坐下,手环在他后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