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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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止分不清你我,她好像还是色祸,还爱为别人操心,会讲一切奇奇怪怪的小道理。 那样的人,不像江湖刺客,倒像个满脑子柴米油盐,悠然度日的小女子。 听风说,“她今天见了我的伤,未免麻烦,你晚些时候去趟老冯,让他给你做个烫伤的疤,若是她们不再过来,这事便算过了,若是发现找错了人,也提前有个防范。” 折玉点了点头,半盏茶下肚,又觉得奇怪,偏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听风。 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他很少见他为什么事出神。 听风说,“没什么。” 他只是有点记不起平灵的样子了。 第33章 江宿的买主 雪沫子飘了一城,又是一夜大雪。 姜染拎着更锣进门,抖落风帽上的残雪,东屋拢着一盆烫暖的炭盆,是平灵特意为她备下的。她拆了斗篷蹲在盆前烤火,没过多时,就见平灵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。 “今儿可真冷,刀子似的往身上刺,我在屋里睡着都嫌凉,您在外头肯定更不好受。” 她端水给她洗漱,从来都是她最细心,姜染将手泡进热水里,揉湿绢帕盖到脸上,深嗅了一口水汽,擦出一个清冽冽的自己。 “时辰还早,你该多睡会儿,下次不用等我,我可以自己烧水。” 平灵背过身给她整理床褥,“我本来也觉轻,后半夜风打窗户,撼得跟打雷似的,也就童换能睡踏实。” 姜染笑了,童换本来就觉多,睡不足还闹孩子脾气,这些小小的往事经常钻进她脑子里,她喜欢这些轻快回忆,反倒是鬼刃极其厌恶,耻笑她的留恋。 “你以为你的人生只有晴天?” 她没搭理她,她得不到回应便消失了。她当然知道不止有这些,可鬼刃想要她丢弃,也绝无可能。 她渐渐发现,鬼刃才是更偏激的那一个,她不肯回忆美好,只肯留在黑夜,一黑一白,与她之前妄图抛掉的那些“黑”,又有什么区别。 鬼刃在逃避,而姜梨在学着接受所有。 平灵说,“被窝里给您拢了汤婆子,我刚摸还热乎着,您快躺下歇个乏吧。” 姜梨坐上床,说你冷不冷,“咱俩一起睡吧。” 平灵愣了好一会儿,像是怕她反悔似的,噌地一声钻进被窝里,被子都盖好了。 她说,“行啊,童欢爱抢被,您睡觉比她老实。” 姜染躺进来,两人忽然没了困意,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眨眼。小时候她们几个女孩儿也常窝在床上聊天,那时的姜染有一张很大的床,酸软的棉被,和流光溢彩的床帐,那时候的她们不懂什么是忧愁,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,脑子里想着向往的未来,小胖丁最喜欢在床上吃东西,经常在枕头边留下一堆碎屑。袁欣最爱抱怨练功苦,丁香喜欢评论哪个男孩子最好看。 后来。 平灵垂下眼。 人越来越少,话也越来越少,她没再央着谁留宿在她床上,她们也越来越不敢亲近她。 平灵说,“掌柜的,您有点不一样了。” 姜染问,“哪里不一样。” 您越来越像从前的您了。 平灵没敢说出来,怕这场梦太短,来不及记住这些美好。她总问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,不是盼着她想起自己是嚣奇门主,而是盼着她找回真正的自己。 狂躁,嗜杀,狠厉。 她擦剑的样子,舔血的样子,在大殿之上孤单起舞的样子,最让她心疼,也最让她不寒而栗。 平灵转开话题说,“您猜张进卿到南边没有。” 姜染踢了踢被子,将汤婆子挪到平灵脚边。 “应该快了吧。” 窗外有片枯叶被风卷走了,叶片向南而行,逐渐呈现出碧翠颜色,落进一场声势浩大的雨里。 江宿多雨,雨点落在芭蕉叶上,不及停留,便要顺着尖俏的叶尖扎进土里。这里的冬天是有春意的,但并不妨碍它冷,尤其寒月这几天,接连不休的大雨,几乎要在城内屯出一条河来。 本地人对此见怪不怪,早早将摊子垫高了架子,外地人则多不适应,蹚水进城,沤在鞋里的双脚都变成了两只会叫的蛤蟆。 柳玄灵面色不愉地带着一行人走进客栈,姑娘爱干净,没几个人愿意走这种连汤带水的路,若非跟师父约好了在此地见面,她才懒怠走这一遭。 “六间上房。”柳玄灵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,他们人多,少了住不下。 掌柜的闻言起身,说姑娘,“现今都是在城里跑货的富商,早没那么多空房了,普通小间倒是有,上房就只剩一间了。” “那就按有的开。”柳玄灵也不为难,坐在凳子上皱眉瞪靴子,此时赶上年令,又正值交易热络之时,非要计较也是浪费口舌。 掌柜的立马招呼伙计拿钥匙,又问他们要不要用饭。柳玄灵没开口,手下人便依照她的习惯在柜前点菜,余光里有道蜷缩在脚边的身影倒是稀奇,抱着一堆木雕无声无息的流眼泪。 柳玄灵将斗笠上的黑纱向上抬了抬,发现对方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,衣裳氤着水渍,像是从雨水里跑进来,又在客栈里晾到半干的。 客栈小二是个机灵货色,见玄灵出眼打量张进卿,主动介绍道,“这是从乐安来的小公子,原是来这儿卖木雕的,结果商船进水,泡化了一兜胭脂,那木雕没上漆,胭脂遇水上色,染了一片杂乱的红,他这木雕就不好卖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