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
他踱步上前如往常一样接过,指尖带着未干的潮润湿气。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出门,借着外间明亮的月色坐在木桩上,面前已经加起火堆,上面烤着双面焦黄的鱼。 季则尘垂眸掠过竹筒中的果肉,捣得并不认真,但他也并未嫌弃,安静而又斯文的吃着。 怪异地带着甜味儿。 他尝了两口,遂放下手中的竹筒。 唐袅衣察觉后, 疑惑地看去。 季则尘目光平静地盯着她,缓声道:“ yh 今日是有人来过了, 对吗?” 话音落下, 唐袅衣如同受了惊吓, 猛地站起来, 杏眸中盛着月色的荡漾在眼底。 他怎么又在问, 还是这样的表情。 季则尘随着她的动作, 眼皮微掀, 似对她的反应很疑惑。 唐袅衣佯装伸手去翻转火架上的鱼, 感受落在身后如芒刺背的视线,不敢转头, 犹恐他发现了什么。 “没有人。”她矢口否认。 季则尘并未如之前,因为她否认了便停下。 他的声音在夜里令人毛骨悚然:“那人来过却没有多逗留,是因为害怕被我撞见, 产生怀疑,或者是让你想尽办法将我拖住, 亦或者是为了旁的。” 唐袅衣翻转鱼肉的动作一顿,还没有缓和这句话,青年清淡似戛玉敲冰的嗓音徐徐响起,凭空乍起一声惊天响雷。 “袅娘,你与我并未成婚过,甚至此前并不相熟,对吗?” 他的声线温柔,却让人感觉不到太多的暖意,反而柔得遍体生寒。 唐袅衣捏着木棍的手指用力得泛白,脑中飞快地寻找解释的言辞。 夏笑并未在这里逗留多久,还有那些看似猜想,实则却是事实的话,让她想不明白,他为何会猜得这么准。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。 唐袅衣轻咬下唇转头,看他一眼似委屈地垂着头,白净的小脸在月色下,有种可以肆意捏碎的脆弱:“我不懂夫君在说什么。” 季则尘温和地睨视她,有天生的怜悯与慈悲:“你听懂了。” 他的眼神似是能看穿一切,脸上并无被欺骗的怒,反而被月夜渡上一层和平的暗光。 “白日有人寻到我,说我是季氏长公子,我不太信他,想听袅娘亲口与我说。” 所以并非只有夏笑寻到她了,还有人也找到了季则尘。 那他其实从回来开始,问她的第一句话就带着试探。 唐袅衣掐着大腿不让自己产生惧意,眼神委屈的与他对望,实则心中已经产生想逃的冲动了。 因为她看见了艳红的赤貂口中叼着匕首,如月下将要化身的精魅,脚步矜持的从屋檐上跳下,亲昵又黏人地围绕着季则尘的腿。 而他坐在木桩上,弯腰取下它口中的匕首。 赤貂用尾巴卷起他手中的竹筒。 唐袅衣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,盯着他手中的匕首。 季则尘站起身,拾步至她的面前,神色温和地立在她的面前,眼睑垂下似在对虔诚的信徒布施慈悲与欢愉。 “本来我是不信的,但是刚才有一只赤貂落在了我怀中,我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情。” “不如袅娘猜猜,我想起了什么?” 听完他的话,唐袅衣脑中登时一片空白。 她还能猜什么,猜明年的今日是不是她的忌日。 冰凉的匕首钝面贴上她的脸,像是冷血的毒蛇用信子,一点点地舔舐她的皮肤。 他用匕首的每一寸的打量,都令她深感毛骨悚然。 如同在量丈她的皮肉,该做出怎样的傀儡,才能抵消这段时日她欺骗他的事。 “为何要骗我?”他低垂眼睑,眸中神色被遮得难窥情绪,声线低迷传进她的耳中,和往日的耳鬓厮磨没什么不同。 问出这句话时,匕首钝面已按在她还有些红肿的下唇。 是他回来时将她按在水井边上时咬的。 “我并不太纵容人冒犯我,甚至是欺骗我。”他笑得温柔,“似乎你都做了,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你?” 他的目光如同冒着森森的寒意的刀,打量着应该如何下手。 是将她的皮剥了,还是应该只将这张唇割下。 “夫、夫……季……”她两眼蓄起泪雾,眼巴巴地瞅着他,白净的小脸在月下很惹人怜惜。 “表哥。” 她想辩解,但声线过分哽咽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唤他的称呼也有些混乱。 她不确定季则尘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,也不敢贸然承认。 一旁的赤貂也冒出藏起的利爪,似是在凶残的恐吓。 季则尘并未去搭理赤貂,而是温情地凝望着她,匕首往下勾住她脖颈系着的红线。 这是他之前留下的。 所以现在只需要他轻轻用力,这颗头颅便会从身体彻底分离,任何一面皆可做成木偶。 红线陷进肌肤,勒出细长的红痕。 唐袅衣察觉到了浓重杀意,眼睫沾上洇湿的水痕,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,说得毫不犹豫。 “因为我爱慕少师。” “爱慕……”他扬起眼尾,咬着尾音也逐渐往上,带着点愉悦。 这种话他听她说了好多次,爱、喜欢、更爱、最喜欢…… 他的目光落在她说谎话的唇上,被匕首压出了深痕,还好倔强地说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