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一个
对足够自持的人而言,情绪的积蓄和流逝都不会像戳破气球那样急遽,更像停在角落的车胎,在轮毂间落叶变多后,才看得出来干瘪下去。 每次被拒绝都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准备下次提议,祝瓷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强笑着说好然后走回了卧室,然后盯着天花板上的某点睡过去。 * 第二天。 庭萱看着窗外的艳阳天直皱眉,想告知祝瓷一声再离开,但走廊尽头的门快到中午也一直紧闭。 其实祝瓷早醒了,只是关了窗帘,一直窝在床上。她听到门被极轻地叩响几道,翻了个身,没去应。 过了几秒,收到消息,“出门了。” 隔墙的脚步越来越远,然后换成踩着阶梯的踢踏声,直到再听不见。 祝瓷提不起力,又闭上眼,把头埋进枕头。 在高楼林立的CBD,丽兹并不算很显眼的建筑,没有反光的玻璃幕墙和扭转得妖异的立面弧度,方方正正。 好在清静。 落在江心的人工岛上,四面环水,出入途径只有连到陆地的车道和顶楼的停机坪。 到顶楼的电梯需要穿过大堂,庭萱打算歇会儿。刚才并没有告知楚漫自己出发了,因为顾虑会被误当作“过分热情”的回应。 如此尴尬的时间是为了回避祝瓷,即使庭萱想捱到晚上再出门,但她担心自己多待一秒都会抵挡不住对方失望的眼神。 现在甚至不到正午,在临近餐点的时间赴约——开门见山的那种——是过分着急了,通知栏堆满了未读信息,庭萱自然当作没瞧见,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,又选了些小食。 庭萱等候咖啡制作的时间,楚漫正在套间内,对着整面落地镜挨个试道具样式。 整个上午她都没有刻意盯着小岛朝向的滨江一段,只是在转身和走动时顺带瞥上几眼。 一刻钟前,在看见熟悉的轿车通过哨岗,驶向大楼后挑了挑眉。 在拈起昨晚拍过照的套装时,楚漫又想起Alessia的嘱托。“请确保使用时身旁有人盯着……我的意思是,生命至大,假如玩到休克或者痉挛还能有一双手呼叫救护车。” 这只是条黑色的皮革束带,纤细、朴素,甚至乍看有些陈旧,每道金属锁扣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手工锤砸印痕。 与这种质感不符的,是顶端项圈搭扣处精巧的数码锁。 没有锁眼。 楚漫托起小锁,捏紧,然后将屏上数字调到三,扔回床上。 三秒后,伴着轻微的震动,锁舌“嘀”地一下弹出来。 交付时,楚漫见识过这把没有钥匙的时间锁,在店主微妙的眼神下抚过尾端的弯钩和中段的金属触点,问道:“Alessia,取个名?” “……‘自求多福’。” 通电后,手指划过触点就有丝丝的麻,楚漫已经无聊到坐回沙发,捏着这段束带把玩。加至最高档后,不自觉的震颤已经快到手腕了——但仍未等到来客。 指骨因为持续的电流绷紧,无法弯曲,又捏了会儿才松手,把带子扔回床上,拨通了电话。 她因为刚才的疼痛有些兴奋,甚至没耐心等接通后对方例行问好,喘着气命令:“上来。” 庭萱比她先挂断,在准备将手机丢开时看见了新的彩信,是前几天在机场休息室内被楚漫摁着抓拍的照片。 没有足够时间曝光,镜头也抖得厉害,画面脏得一塌糊涂。图里庭萱侧躺着半闭眼睛,头发乱糟糟的,领口被拉扯开,探了只手进去,像在箍着脖颈,也像在捻磨边上的红痕。 楚漫又传了张截图过来。 “十分钟后发给祝瓷,自己上来取消。” * 在轿厢内的几十秒,庭萱隐约觉得有些耳鸣,连带着抵达顶层的提示音听起来都有些沉闷,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 她叹着气找到房间,刚欲推门,却感到双手一空,门从里面被人急促又大力地拉开,随后伸出一只手臂,把她往里扯。 楚漫把昏昏沉沉的人拉进怀里,又推到墙上抵住,低头埋进庭萱颈窝,鼻尖顺着脸颊嗅着上爬,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因为痛呼而咬紧的嘴角。 “好香,偷吃了什么?” 庭萱想推开她,抬手摸到一片光洁滑腻的肌肤。 她刚才只看清楚漫裹了件宽大的丝绸长袍,不知道底下不着寸缕。 楚漫感到腰间的力卸了点儿,笑了声,继续往前压。 “舍不得?” 离开得急,连咖啡奶泡都没搅,庭萱确信呵气只有薄荷的清苦味道,手指捏到楚漫胸前,弹了两下。 “真不怕拉进来别人。” 她不知道楚漫听到这句话后极细微地眯了下眼睛。 “那就当给对方一个惊喜。” * 被推到窗边趴着,庭萱才能看清透明玻璃层内极细微的纹理,像无数银色的小雪花嵌在里面。 丽兹也未能免俗地选用了电敏材料,使整个立面能随顾客喜好变成落地窗、单面镜或者雾化玻璃。 侧脸被压着,颌骨和耳廓开始发酸,庭萱第一次得闲从这个视角眺望整座城市。 看得清近处的大厦,平日祝瓷待得最久的地方,但不知道什么高度。也看得到在更远的一处半山坡上,藏在树林中的庄园。 走神间,楚漫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,捏住她的手腕,摁在头顶两侧,做出降伏的姿势。 前胸和肋骨贴在玻璃上有些凉,也有些生疼,庭萱尽力用额头抵住,给身躯争取一些微小的瑟缩空间。 背部不可避免擦过楚漫已经硬挺的乳尖,庭萱在她凑近想要咬耳朵时轻声问道:“单面还是全透,不担心被狗仔拍到?” 得到声状似思索的“嗯”做回应。 楚漫松开一只手,抚过庭萱的脸,然后捏紧下颌,逼她将头仰得更高。 “或许不止一人,笑得开心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