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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说:“您看好了叫我。”    “嗯。”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,连余光都没有抬起来。    服务员走到包厢外,和另外两名服务员一起,对男人指指点点。    “穿得这么好,一看就是个有钱的精英,怎么点菜这么婆妈呢?”    “怕不是在算菜钱吧?越是有钱的人越爱精打细算。”    “不会吧,我刚才问他几人,他说两人,看样子是跟人约会啊,算菜钱还约什么会?铁定被嫌弃。”    “在嘀咕什么?”领班招呼道:“没事就去看看客人有什么需要。”    “陈姐。”服务员嬉皮笑脸,“我马上就去。”    被叫做“陈姐”的领班警告道:“态度放端正些,我这里是正规餐馆,上一个老板不管你们,我管。”    服务员们扁着嘴走了。    “笑谈”茶餐厅开业三个月,生意还没能彻底做起来。    这里以前开着的是一家火锅店,后来火锅店的老板不做了,将店铺转给现在的老板,服务员大多没换,还是火锅店的服务员。    这儿繁华,人流量大,以前还开过奶茶店、网红小吃馆,十二年前则开着静历市大名鼎鼎的“红妆”海鲜餐厅。    不过随着城市改造的进行,海鲜餐厅早就被拆了,“笑谈”现在的房子是两年前才盖的。    男人终于看完了菜单,叫来服务员点菜。    服务员不情不愿地记录,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重,“先生,您已经将我们这里的菜全点完了!”    两个人而已,根本吃不了这么多!    男人抬起头,“有哪些菜不能上吗?”    “这倒不是。”服务员看了看桌上的碗筷,“那我再跟您确认一下,您是两位?”    男人点头,“对。”    “两位的话,不用点这么多的。”服务员说:“多了也是浪费。”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男人合上菜单,“上就行了。”    眼见可以休息了,因为男人点了菜单上的所有菜,厨房再次忙碌起来。    不久,菜开始上桌。    男人没有动筷子的意思,只是坐在一旁看着。    服务员忍不住了,再次问道:“先生,您的朋友什么时候到呢?”    男人说:“朋友?”    “是这样的。”服务员说:“如果还得等一会儿,我们就不急着上菜,有的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。”    男人微笑,“做好了就端上来吧。”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服务员还想解释,却被男人打断。    “只有我一个人。”    圆桌已经摆满食物,男人却一口都没有尝过,菜端上来是什么样,现在还是什么样,因此也不能撤盘,服务员心道这真是个怪人,手上不得不往包厢里加桌,将剩下的菜摆在另加的桌上。    最后一道菜上桌,服务员留下一句“先生您慢用”,就退了出去。    包厢里顿时变得安静,只余下菜肴的香味。    男人站起身来,看着这一屋子的菜,许久,怅然地叹了口气。    很久以前,有人跟他说:“小亦,过年你会回来吧?到时候我请你去‘红妆’吃饭,点满满一桌子菜。”    那个温和得近乎懦弱的人,那个经受着无休无止苦难却始终善良的人,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。    男人后退几步,靠在墙边,摘下眼镜,捏了捏眉心。    眼前有些模糊,好似当画面再次清晰时,“笑谈”将不再是“笑谈”,而是当年客人满座的“红妆”。    十四年前。    为了让病重的外祖母得到更好的治疗,骆亦办理了休学,从江束镇来到静历市,外祖母住在医院,他在医院外面租了一张席子一张被子,每天晚上和许多家属一样睡在空坝上。    父母离异,一个早就不知去向,一个在沿海,不肯回来,也不肯寄钱。    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,骆亦一天打两份工,一份是在工地给人搬材料,工资日结,一份是在夜店当服务员。两份工资加起来,其实也负担不了昂贵的医药费。    外祖母泪眼婆娑,几度想要寻死。    骆亦握着外祖母的手,恳切地请求:“您就让我尽一份孝吧。”    外祖母生病之前,骆亦虽然也打过工,但从来没有做过强度如此大的工作,有一次在工地上实在是撑不住了,被一个比他结实不了多少的男人扶住。    那人名叫白英,全身是汗,看上去很脏。    当然,他自己也满身尘土。    白英替他向头儿请假,送他去社区诊所,忙前忙后,耽误了工作不说,还给他垫了就诊输液的钱。    “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啊?”白英端来家里做好的饭菜,“来,病号要多吃点。”    骆亦本来不好意思接,却被白英塞到手里,“都是工友,别跟我客气。”    “你怎么也在工地打工?”骆亦问。    白英耸耸肩,“我没有学历啊。我小时候是‘黑户’,‘黑户’你懂吗?就是没有身份,上不了学的。”    骆亦以前从未与白英打过交道,现下和白英坐在一起,细看才发现,对方有一张很清秀的脸。    这事之后,两人渐渐熟悉起来。    白英得知骆亦为了照顾外祖母而休学,深感可惜,每天带双份饭菜,甚至帮白英干活,有时间还会去医院,陪陪那没有多少日子的老人。    “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。”骆亦这个年纪的人,最不愿意的就是亏欠他人。    白英笑道:“那你就教我英语吧。你英语肯定很好。”    骆亦的英语当然好,脑子更好,明白白英这么说,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宽心。    亲人的不舍与药物都留不住一个即将辞世的人,骆亦的外祖母在秋天离世。操办后事的过程中,白英又赶来帮忙,担心骆亦想不开,还打算请骆亦到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。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骆亦看上去并不是特别悲伤,“我做了我身为外孙该做的事。”    白英有些惊讶,旋即将骆亦搂住,让对方埋在自己肩头,“你这孩子。人啊,不用什么时候都逞强的,你想哭的话就哭吧,哭出来了,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。”    骆亦先是僵着,然后轻轻发抖。    不久,眼泪打湿了白英的肩头。    白英轻声道:“小亦,你要好好的,外婆在天上看着呢。”    处理好所有事,骆亦重返校园,凭借着优异的成绩拿到了九中的助学金。    念高三的大半年间,白英比骆亦还紧张,时常将炖好的鸡汤或者鲫鱼汤端到学校来。    骆亦笑道:“哥,你自己吃,我不需要这些,你都没多少钱,别破费。”    “怎么不需要,你同学哪个不喝鸡汤不吃鱼?吃鱼聪明。”白英一边说一边将菜从保温壶里拿出来,“你小孩子家家,别操心钱的事儿,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。”